肃州镇台衙门的铜钲声在晨光中震颤,景明薇立在滴水檐下,看着七皇子景明瑜将一份血书拍在郗传藻面前的公案上。血书边角的云雷纹火漆尚未干透,与三日前剑城战死的赤霄营校尉令牌同色,而书内“援军迟滞,致我将士枉死”的朱批,墨迹与崔野平袖口藏着的御史台弹劾稿如出一辙。
“郗大人,”七皇子的指节碾过血书的泪痕,声音混着肃州的风沙,“剑城五千弟兄的血,你打算怎么赔?”景明薇看着郗传藻的獬豸补子剧烈抖动,算盘珠在袖中碰撞出“五”字节奏——三日前五皇子密信里“弃郗保步”的指令显形。
“七殿下明鉴!”郗传藻的算盘砸在公案上,算珠崩飞到景明薇脚边,“粮草不济,实乃天灾!”她看着算珠上刻着的“步通克扣”暗纹,想起三日前崔野平在军医帐画出的粮草流向图。七皇子突然拔刀,环首刀挑起郗传藻的腰带,露出内侧绣着的九皇子缠枝莲——三日前御史台密档里“郗属九党”的铁证。
“天灾?”七皇子的刀尖划开腰带,丝线飞溅到郗传藻脸上,“某家听说,步通将军曾向你索要十万担军粮,被你以‘九皇子需用’为由驳回?”景明薇看着郗传藻瞳孔骤缩,算盘珠在掌心划出“步通泄密”的弧线。步通将军的兽头吞肩铠突然撞开屏风,铜钉震落的沙砾砸在血书上:“郗传藻!你竟敢栽赃!”
“步将军来得正好,”七皇子的刀光转向步通,刀刃在他护心镜上划出火星,“郗大人说,援军迟滞,是因你克扣粮草,私通九皇子。”景明薇看着步通猛地揪住郗传藻的獬豸补子,兽头铠的獠牙蹭过对方咽喉:“放屁!明明是你扣着伤药不给!”
“够了!”崔野平的声音从堂外传来,襕衫上的补丁针脚与三日前御史台同僚的密信相同,“某家奉御史台之命,彻查援军案!”景明薇看着他展开的弹劾稿,首页“郗传藻贪墨军饷,通敌误国”的大字,墨迹与二皇子常用的紫毫笔同色。郗传藻突然狂笑,算盘珠砸在崔野平脸上:“御史台?二皇子的狗罢了!”
“放肆!”崔野平的指节敲在弹劾稿的“九”字上,纸页显影出三日前九皇子书房的密档印记,“郗传藻,你敢说与九皇子无染?”景明薇看着步通突然松开手,兽头铠的铜钉在弹劾稿上投下阴影——那是五皇子密令“借刀杀人”的信号。七皇子的环首刀突然入鞘,发出清越的声响:“崔大人既已查明,便请御史台公断吧。”
离开镇台衙门时,景明薇听见步通对郗传藻低语:“九弟保不住你了,识相就……”她走在回赤霄营的路上,看着崔野平将弹劾稿卷成纸筒,筒身的云雷纹与七皇子的指挥使令牌共振。二皇子的信使突然策马而过,锦袍上的半朵海棠纹扫过崔野平的襕衫,留下道血痕——三日前御史台“清理九党”的密令。
御史台的弹劾文书在三日后送达肃州,景明薇立在七皇子的帅帐里,看着崔野平将文书拍在沙盘上。文书边缘的朱砂批语“着即革职,押解回京”,墨迹与二皇子亲书的密诏相同,而沙盘上郗传藻的府邸标记被红色算珠圈死——三日前杜彻推演的“鸩杀路线”。
“郗传藻一倒,”崔野平的指节碾过沙盘上的步通标记,“步通就成了惊弓之鸟。”景明薇看着七皇子擦拭环首刀的动作,刀刃在文书上投下的阴影,恰好覆盖九皇子的名字。帐外传来马嘶,是二皇子派来的监斩官到了。七皇子突然收刀,刀尖指向沙盘上的“崔苏配”密道:“夜长梦多,今晚就送郗传藻上路。”
肃州的夜色浓得化不开,景明薇伏在郗传藻府邸的屋脊上,看着崔野平将一杯鸩酒推到郗传藻面前。弹劾文书的纸页在烛火下闪着冷光,与三日前苏偃送来的毒酒坛同色,而郗传藻的算盘珠在掌心划出“步通害我”的绝望节奏。
“郗大人,”崔野平的声音带着虚伪的怜悯,“喝了吧,也好留个体面。”景明薇看着郗传藻突然掀翻酒盏,算珠崩飞时,有颗正好击中崔野平的眉心。七皇子的环首刀骤然出鞘,刀光在郗传藻咽喉前半寸停住:“想死?没那么容易。”
“七殿下……”郗传藻的獬豸补子被血浸透,“步通他……他才是主谋……”景明薇看着七皇子收刀的动作,指腹在刀柄刻出“诱”字。崔野平突然将鸩酒灌入郗传藻口中,襕衫上的补丁蹭过对方的喉结——三日前御史台同僚教的“封口”手法。
“送回京。”七皇子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刀光劈开郗传藻的算盘。景明薇看着算珠滚落时,在地上排成“步通九党”的字样。崔野平捡起颗算珠,指节在上面刻出二皇子的半朵海棠。远处传来步通的怒吼,兽头铠的铜钉在夜色中闪着冷光。
回到赤霄营时,景明薇看着七皇子将郗传藻的算盘放在沙盘上,算珠正好堵住步通的退路。崔野平展开新的弹劾稿,首页“步通通敌,罪证确凿”的大字,墨迹与二皇子新送的紫毫笔同色。“御史台那边,”七皇子的指节敲在算盘上,“再加把火。”
景明薇立在帅帐外,看着崔野平修书的背影,笔尖在纸上划出的弧线,与三日前御史台弹劾步通的密稿轨迹一致。肃州的风沙穿过营帐缝隙,吹动七皇子的指挥使大旗,云雷纹在月光下与御史台的弹劾文书交相辉映。
当郗传藻被押解回京,当御史台的弹劾如雪花般飞向步通,当二皇子的势力在肃州扩张,景明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崔野平与御史台同僚的密信往来,看着七皇子利用二皇子打压九皇子的权谋,看着步通在猜忌与恐惧中日益孤立。深宫里的派系斗争延伸到肃州的每一个角落,而她的旁观,如同肃州的风沙,无声地掠过这一切,不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冷漠地见证着权力棋盘上的每一次落子,每一次博弈,每一次生命的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