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上九子棋

紫宸殿的鎏金铜鹤炉飘着龙涎香，景明薇立在丹陛之下，看着皇帝将一枚玉扳指推到九皇子景明修面前。扳指上的羊脂玉温润剔透，与三日前薛贵妃送来的“九子夺嫡”密信同料，而扳指内侧刻着的“修”字，笔画深处嵌着太皇太后亲绣的缠枝莲纹。三日前靖千急报里“皇帝扶九，迷惑世家”的密令，此刻正化作皇帝指间敲击龙椅扶手的节奏。

“修儿，”皇帝的指节敲在玉扳指上，声音漫不经心，“前隋的拓跋旧部，就由你去安抚吧。”景明薇看着九皇子扑通跪倒，蟒袍上的麒麟纹蹭过金砖，露出里衬绣着的“受宠若惊”暗纹。三日前她在九皇子书房见过的拓片，上面“拓跋易昌”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七次。

“儿臣……儿臣遵旨！”九皇子的声音带着哽咽，额头磕出的血珠滴在扳指上，恰好遮住“修”字的最后一笔。景明薇看着他袖口滑落的密信角，封口火漆是半朵海棠——二皇子的标记，信中“皇帝意难测，需谨慎”的字迹被指腹磨得发毛。七皇子景明瑜站在班列中，环首刀柄缠着的布条上，太皇太后亲绣的缠枝莲纹被汗水洇得发暗。

“起来吧。”皇帝挥挥手，目光转向阶下的世家代表，“拓跋旧部乃河西马政关键，九皇子年少有为，必能担此重任。”景明薇看着河东裴氏的族长捻着胡须，獬豸补子上的金线在烛火下与扳指的羊脂玉共振。三日前崔野平送来的密报：“裴氏欲投九皇子，已备厚礼。”

“陛下圣明！”裴族长突然出列，袖中滑出的礼单砸在金砖上，“臣等愿助九皇子一臂之力！”景明薇看着礼单上“河西牧场十万亩”的字样，与三日前拓跋易昌密信里“世家圈地”的标记相同。九皇子猛地抬头，蟒袍扫过礼单，露出里衬绣着的“何德何能”四字。

“哦？”皇帝的玉枕敲在案上，震得“拓跋易昌密档”滑落，“裴爱卿有心了。”景明薇看着密档封面的云雷纹火漆，与七皇子的指挥使令牌严丝合缝。七皇子突然上前，环首刀轻敲着腰间令牌，声音平静无波：“父皇，拓跋旧部桀骜不驯，九弟初担重任，臣愿……”

“你愿什么？”皇帝打断他，玉枕指向七皇子脸上的旧疤，“你脸上的伤，好了？”景明薇看着七皇子握刀的手顿住，指节在令牌上刻出“忍”字。三日前太皇太后密诏里“皇帝敲山震虎，七皇子需蛰伏”的字迹突然浮现。九皇子的玉簪在鬓边晃了晃，显影出薛贵妃的密令：“借皇帝之势，收拓跋兵权。”

“回父皇，”七皇子的声音低哑，“伤已无大碍。”景明薇看着他腕间的火漆印，与皇帝密诏的火漆印形成讽刺的对比。裴族长突然咳嗽，獬豸补子扫过七皇子的甲叶：“七殿下刚立军功，还是好好养伤吧。”三日前裴氏与五妈密信里“阻七扶九”的计划，此刻化作朝堂上的明枪暗箭。

退朝的钟声响彻宫阙，景明薇随着人流走出紫宸殿，听见九皇子与裴族长在廊下低语。九皇子的玉簪晃出冷光，与裴族长袖中滑出的“拓跋牧场地图”同色。三日前靖千截获的密信：“裴氏以牧场为饵，诱九皇子入彀。”七皇子的环首刀突然出鞘寸许，刀光在九皇子的蟒袍上划出静电火花。

“九弟，”七皇子的声音冷得像冰，刀尖挑起裴族长的腰带，“裴大人的厚礼，怕是不好收吧？”景明薇看着腰带内侧绣着的“五”字——五妈安插在裴氏的暗线标记。九皇子猛地后退，玉簪掉在地上，露出发间新剃的痕迹。裴族长的獬豸补子剧烈抖动，算珠在袖中碰撞出“五妈救我”的节奏。

“七殿下说笑了，”裴族长捡起腰带，指腹在“五”字上碾磨，“老夫只是……”话未说完，崔野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襕衫补丁的针脚在暮色中显影出御史台密信：“裴氏勾结五妈，证据确凿。”景明薇看着七皇子收刀入鞘，指了指九皇子的玉簪：“九弟，你的簪子。”

九皇子弯腰捡簪时，指尖在地上划出“为何帮我”的字样。景明薇看着七皇子转身离去的背影，环首刀的云雷纹与天边的残阳重叠。崔野平突然上前，襕衫扫过九皇子的脚边：“九殿下，御史台请您‘喝茶’。”三日前杜彻推演的“借刀杀人，逼九离京”线，此刻正化作现实。

御花园的暮色透着湿冷，景明薇立在九曲桥上，看着皇帝与九皇子在暖阁中对弈。皇帝的玉枕敲着棋盘，震得“楚河汉界”的云雷纹棋子乱晃，而九皇子的玉簪插在棋罐旁，与薛贵妃送来的“步步为营”棋谱同料。三日前她在暖阁的密道里，见过皇帝与太皇太后的对话刻痕：“扶九者，非爱之，乃饵之也。”

“修儿，”皇帝的指节按在“将”位的云雷纹棋子上，“你可知，为何让你去安抚拓跋？”景明薇看着九皇子的指尖在棋盘上颤抖，蟒袍扫过“臣”位的棋子，露出里衬绣着的“儿臣不知”。皇帝突然轻笑，玉枕磕在棋盘上：“因为拓跋易昌，是七皇子的人。”

九皇子猛地抬头，玉簪掉在棋罐里，惊起的棋谱显影出“七哥暗线”的字样。景明薇看着皇帝推过的密信，封口火漆是七皇子的云雷纹，信中“拓跋牧场已归赤霄”的字迹被茶水洇得发暗。三日前靖千急报：“皇帝明知拓跋属七，却令九往之，意在激化矛盾。”

“父皇……”九皇子的声音发颤，“那为何……”

“为何让你去？”皇帝拿起“将”棋，棋子的云雷纹在暮色中闪着冷光，“因为世家们觉得，父皇属意你。”景明薇看着皇帝将棋子拍在“帅”位旁，震落的棋谱露出背面的“迷惑世家”四字。九皇子的蟒袍突然湿透，不知是冷汗还是茶水。

离开暖阁时，景明薇听见皇帝对九皇子低语：“修儿记住，越看似受宠，越要小心。”她走在回寝殿的路上，看着手中暖玉的裂纹，想起七皇子在肃州的兵符，想起裴族长的密信，想起皇帝指间的玉扳指。深宫里的权谋如同一盘复杂的棋局，皇帝扶九，不过是迷惑世家的一步险棋。

景明薇立在宫墙下，看着七皇子的环首刀在月下磨砺，刀光映着皇帝寝宫的灯火。她知道，皇帝的扶持是假，借九皇子消耗世家实力是真。而九皇子在这场棋局中，不过是一枚看似重要，实则危险的棋子。

当九皇子带着裴氏的厚礼前往河西，当世家们纷纷转向支持九皇子，当七皇子在肃州按兵不动，景明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皇帝在紫宸殿上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都暗藏机锋；看着九皇子在受宠若惊中逐渐迷失，看着世家们在权力的诱惑下走向陷阱。

她的旁观，如同宫墙上的砖纹，沉默而冰冷。深宫中的每一次权力洗牌，每一次阴谋诡计，都在她的眼底掠过，不留下任何痕迹。当皇帝的计谋逐渐展开，当九皇子陷入两难的境地，当七皇子在肃州积蓄力量，景明薇只是握紧了袖中的暖玉，玉上的裂纹在月光下像极了深宫中那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她不关心谁胜谁负，不关心是非对错，只是作为一个冷漠的看客，见证着这场宏大而残酷的权力游戏继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