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铜鹤炉燃着龙涎香,景明薇立在丹陛西侧的罘罳纹屏风后,看着六皇子景明睿的银貂披风扫过金砖。他铠甲内侧绣着的五皇子缠枝莲纹被烛火映得透亮,与三日前五妈送来的“东北密报”火漆同色,而腰间悬着的渤海国降表,封口正是王凯风常用的獬豸纹——这位表面站二皇子的征东主帅,此刻正用指节轻叩降表边缘,发出与“独立密信”相同的节奏。
“臣弟幸不辱命,”六皇子的声音混着关外寒气,银貂毛领抖落的雪粒砸在“安东都护府”的铜印上,“辽东七十二寨已平,渤海国献图纳贡。”景明薇看着他靴底沾着的黑土,与三日前王凯风密信里“借平叛立威”的暗记分毫不差。七皇子景明瑜的环首刀轻敲着阶下立柱,刀身反射的冷光中,王凯风的蟒袍下摆正悄悄勾住二皇子派系御史的朝靴。
“好!”皇帝的玉枕敲在龙椅扶手上,震得“四皇子景明渊”的名帖滑出案几,“渊儿,安东都护府就由你遥领吧。”景明薇看着四皇子上前时,紫袍内衬绣着的“明哲保身”暗纹被龙涎香熏得发皱。三日前靖千急报:“皇帝命四遥领安东,实为制衡六、王。”王凯风突然出列,象牙笏板磕在金砖上:“陛下,末将平定辽东,不敢居功……”
“王将军客气了,”皇帝的指节碾过降表的雪痕,“你既推崇二皇子,那南诏军务,便与徐巍一同去吧。”景明薇看着王凯风猛地抬头,蟒袍上的二皇子半朵海棠纹与袖口滑落的“独立”密信角摩擦出静电。徐巍的声音从班列中传来,獬豸补子扫过王凯风的战靴:“末将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南诏的八百里加急在三日后送达,景明薇立在文吏房的纱幔后,看着徐巍的奏报被朱砂笔圈出“段氏暴毙”四字。这位站二皇子的征南主帅,奏报用的紫毫笔与二皇子书房的同款,而密折里“五皇子暗通南诏”的字迹,被蜡油封在“安南都护府”的铜印里。关辛的捷报紧随其后,他站五皇子的獬豸补子上沾着的滇南红泥,与五妈密信的火漆同色。
“段氏一死,”七皇子的环首刀挑开密折蜡封,刀光在“五皇子景明邈”的名帖上划出冷弧,“南诏群龙无首,五弟这‘安南都护’,当得顺理成章。”景明薇看着他腕间的火漆印,与密折里“借刀杀人”的暗纹严丝合缝。崔野平突然上前,襕衫补丁的针脚显影出御史台弹劾稿:“殿下,二皇子已上本,斥五皇子‘暴毙’奏报不实。”
庆功宴设在太和殿,景明薇立在女眷席的冰屏后,看着五皇子景明邈的嵌宝玉带撞在酒樽上。他蟒袍绣着的“安南都护”徽记与段氏的暴毙密档同料,而指腹摩挲的玉扳指,正是三日前关辛从南诏王庭搜出的“段氏毒酒”证物。六皇子突然敬酒,银貂披风扫过五皇子的玉带:“五哥,南诏大捷,可喜可贺。”
“六弟客气,”五皇子的玉扳指磕在六皇子的酒盏上,发出清越的声响,“倒是东北平定,六弟劳苦功高。”景明薇看着王凯风突然咳嗽,蟒袍扫过两人的酒具,露出里衬绣着的“鹬蚌相争”暗纹。七皇子的环首刀突然入鞘,发出的脆响盖过丝竹声:“五哥这‘一箭双雕’之计,真是妙啊。”
“七弟何意?”五皇子的玉扳指掉在地上,露出底面刻着的“段”字残痕。景明薇看着七皇子捡起扳指,指腹在残痕上碾磨:“段氏暴毙,五哥得安南,又除了二皇子在南诏的钉子,可不是一箭双雕?”三日前杜彻推演的“五皇子借关辛之手除段”线,此刻化作七皇子眼中的冷光。王凯风突然狂笑,蟒袍上的二皇子标记与五皇子的玉带銙碰撞:“七殿下好眼力!”
“王将军这是何意?”二皇子景明曜的声音穿透宴席,他玄色锦袍上的半朵海棠纹被酒液洇得发暗,“南诏乃朝廷疆土,何来‘钉子’一说?”景明薇看着他袖中滑出的“段氏冤死”密信,火漆印与徐巍的奏报同色。关辛突然拔刀,獬豸补子扫过二皇子的衣摆:“二殿下是想为段氏翻案?”
“够了!”皇帝的玉枕砸在案上,震得“安东”“安南”的铜印相碰,“四、五皇子遥领都护,六、王、徐、关各有封赏。退宴!”景明薇看着五皇子捡起玉扳指时,指尖在“段”字残痕上刻了个“五”。七皇子的环首刀轻敲着阶下石狮,刀光在皇帝的背影上划出弧线:“父皇这局棋,才刚落子。”
夜宴后的长信宫,景明薇立在太皇太后的软轿旁,看着七皇子将段氏的毒酒证物放在鎏金托盘上。托盘边缘的云雷纹与他的指挥使令牌共振,而毒酒坛身的“五”字暗记,在烛火下与五妈宫灯的流苏同频。太皇太后的鎏金杖点了点坛口:“五儿这手,比他母妃狠。”
“狠?”七皇子的指节碾过坛身暗记,“不过是借南诏之乱,除异己,谋高位。”景明薇看着他腕间的火漆印,与毒酒坛的封口严丝合缝。三日前靖千急报:“五皇子早与南诏叛党勾连,段氏之死,实为自导自演。”太皇太后突然轻笑,鎏金杖尖挑起七皇子的衣袖:“你呢?在肃州看着东北、南诏火并,很有趣?”
七皇子沉默不语,环首刀在掌心划出弧线。景明薇看着软轿帘幕晃动,映出太皇太后眼中的精光。王凯风的密信突然从轿底滑落,上面“借平叛攒兵”的字迹与七皇子的肃州布防图同笔。太皇太后的声音被帘幕撕碎:“王凯风想独立,二、五想争南诏,你就坐收渔利……”
离开长信宫时,景明薇听见七皇子对崔野平低语:“告诉苏偃,拓跋牧场的马,该动了。”她走在回寝殿的路上,看着手中暖玉的裂纹,想起紫宸殿的铜印、太和殿的酒盏、长信宫的密信。深宫里的权谋如同一盘错综复杂的棋,五皇子的“一箭双雕”不过是其中一子,而皇帝的制衡、七皇子的蛰伏、王凯风的野心,共同织成了这张权力的大网。
景明薇立在宫墙下,看着七皇子的环首刀在月下闪光,刀光映着安东、安南的方向。她知道,平定东北和南诏只是开始,真正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六皇子与王凯风的貌合神离,徐巍与关辛的派系之争,四、五皇子的遥领都护,无一不是深宫中权力斗争的缩影。
她的旁观,如同宫墙上的守望,冷漠而清醒。看着六皇子站在五皇子的阵营里,看着王凯风表面依附二皇子实则野心勃勃,看着徐巍和关辛在南诏的较量,看着五皇子借段氏暴毙上位。七皇子那句“一箭双雕”,道破了五皇子的计谋,也暗示了深宫中永不停歇的权谋算计。
当四皇子遥领安东都护府,五皇子遥领安南都护府,当王凯风在庆功宴上借机发难,当二皇子与五皇子的矛盾公开化,景明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关心谁对谁错,不关心正义与否,只关注着权力的天平如何倾斜,各派系如何角力。
夜色渐深,景明薇握紧了袖中的暖玉,玉上的裂纹在月光下像极了深宫中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知道,这场权力的游戏远未结束,而她作为一个冷漠的看客,将继续见证接下来的每一次落子,每一次博弈,每一次生命的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