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俟归京制衡棋

伏俟城的庆功宴篝火燃透三更，景明薇立在王庭的毡帐阴影里，看着七皇子景明瑜的环首刀斜插在篝火旁。刀刃反射的火光中，“特进右武卫大将军”的告身织锦被火星燎出焦痕，与三日前崔野平密信里“武官已极，再升必忌”的火漆同色。王凯风的鎏金鞍桥撞在刀鞘上，发出的声响与关辛从五皇子处带回的“边境无战”密报共振。

“殿下，”崔野平的襕衫扫过篝火灰烬，指节在七皇子掌心刻出“回京”二字，“吐谷浑已定，边境五年内无大战，您……”话未说完，九皇子景明修的蟒袍扫过帐绳，玉簪在鬓边晃出冷光：“七哥劳苦功高，理当留在边境，震慑四夷。”景明薇看着他袖中滑落的密信角，封口火漆是半朵海棠——二皇子的标记，信中“阻七回京，绝制衡力”的字迹被指腹磨得模糊。

“九弟说笑了，”七皇子的指腹碾过掌心的“京”字，刀身震落的火星溅在九皇子的玉簪上，“某家这右武卫大将军，已是武官之巅，难不成要父皇封个‘天策上将’？”景明薇看着崔野平突然咳嗽，襕衫补丁的针脚显影出御史台弹劾稿：“功高震主，七皇子宜调京。”王凯风的鎏金鞍桥突然压在九皇子的脚边：“九殿下，边境安稳，七殿下回京……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帐外传来马嘶，拓跋易昌的兽皮坎肩扫过篝火，腰间悬着的狼牙坠与三日前“京城有变”的密信同料。景明薇看着他靴底沾着的京城泥土，与二皇子密营的土质分毫不差。七皇子的环首刀突然入鞘，发出的脆响盖过王凯风的笑声：“拓跋先生有事？”

“某家来送陛下的急诏，”拓跋易昌的狼牙坠撞在七皇子的刀鞘上，露出里面夹着的朱批，“‘七皇子景明瑜，着即回京述职’。”景明薇看着朱批边缘的云雷纹火漆，与太皇太后密诏的火漆印严丝合缝。崔野平的指节敲着狼牙坠：“陛下这诏，来得真是时候。”

回京的车队在三日后启程，景明薇坐在马车里，透过毡帘缝隙看着崔野平与七皇子并辔而行。崔野平的襕衫被风沙吹得猎猎作响，他指节在马鞍上敲出的节奏，与三日前“二九势均，需七制衡”的密报同频。七皇子的环首刀轻敲着马鞍桥，刀身反射的冷光中，隐约可见二皇子密探在远处沙丘潜伏的身影。

“殿下请看，”崔野平突然指向天边的云阵，“那像不像‘二龙戏珠’？”景明薇看着云影在七皇子甲叶上的投影，与三日前杜彻推演的“朝中势力图”同形。七皇子的指腹在刀柄刻出“忍”字：“崔大人是说，二、九如二龙，某家是那颗珠？”

“殿下圣明，”崔野平的襕衫扫过七皇子的马镫，“二皇子握御史台，九皇子有薛相，两家斗得越凶，越需要您这颗‘珠’来……”话未说完，关辛的獬豸补子突然出现在队尾，他指向后方的眼神与三日前“五皇子截杀”预警同惧。七皇子的环首刀骤然出鞘，刀光劈开风沙，惊飞了栖息的沙鸟。

“有刺客！”韩凛的虎头刀磕在车辕上，独眼在暮色中闪烁。景明薇看着刺客的黑衣上绣着的五皇子缠枝莲纹，与三日前靖千截获的“截杀密令”同纹。七皇子的刀光在刺客咽喉前半寸停住，刀刃反射出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谁派你来的？”

“五……五殿下……”刺客的喉结在刀锋上滚动，吐出的血沫与三日前五皇子密信的朱砂同色。崔野平突然上前，襕衫扫过刺客的伤口：“殿下，留活口。”景明薇看着崔野平袖中滑落的密信，内容正是三日前“借截杀，坐实五皇子罪”。七皇子收刀入鞘，指了指刺客：“押下去，回京再审。”

抵达京城的朱雀门时，景明薇立在七皇子的马侧，看着舒致光的獬豸补子扫过吊桥的铜环。这位夏官尚书的靴底沾着的宫墙泥土，与三日前“二皇子设宴”的密报同色。七皇子的环首刀轻敲着马鞍，刀身反射的冷光中，九皇子的蟒袍在城头若隐若现。

“七殿下回京，”舒致光的指节敲着吊桥锁链，“二皇子在明德殿备了洗尘宴。”景明薇看着他袖中露出的皇帝密诏，内容正是三日前“二九设宴，试探七皇子”。七皇子突然轻笑，环首刀指向明德殿的方向：“舒大人，某家先去面圣。”

紫宸殿的龙涎香比肃州的风沙更呛人，景明薇立在丹陛之下，看着皇帝将一杯鸩酒推到七皇子面前。酒杯边缘的云雷纹与七皇子的指挥使令牌严丝合缝，而酒液表面浮着的油花，与三日前五妈送来的“试探酒”同味。三日前靖千急报：“皇帝疑七，设酒试探。”

“阿瑜，”皇帝的指节敲着龙椅扶手，“边境辛苦，饮了这杯酒，好好歇歇。”景明薇看着七皇子接过酒杯时，指尖在杯底快速敲击——赤霄营“毒酒已识”的暗号。崔野平突然上前，襕衫扫过七皇子的手腕：“陛下，七殿下鞍马劳顿，还是先……”

“无妨，”七皇子将酒一饮而尽，指腹在杯底刻出“稳”字，“谢父皇赐酒。”景明薇看着他腕间的火漆印，与酒杯的云雷纹形成讽刺的对比。皇帝突然轻笑，玉枕砸在案上：“好！既然回来了，就留在京中，帮朕……看看朝堂。”

离开紫宸殿时，景明薇听见皇帝对近侍低语：“七儿这胆子，比他娘当年还大。”她走在回寝殿的路上，看着手中暖玉的裂纹，想起朱雀门的刺客、紫宸殿的鸩酒、崔野平的分析。深宫里的制衡棋局，终于在七皇子回京的这一刻，落下了最关键的一子。

景明薇立在宫墙下，看着七皇子的环首刀在月下磨砺，刀光映着二皇子府邸的灯火。她知道，崔野平的“二进宫”策略，是让七皇子在最危险的权力中心，成为平衡二九之争的关键。而那杯鸩酒，不过是皇帝对七皇子忠诚的第一次试探。

当二皇子在明德殿的洗尘宴落空，当九皇子在城头目送七皇子入宫，当五皇子的刺客被押入天牢，景明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崔野平在七皇子府中分析局势，看着七皇子在紫宸殿上从容应对，看着舒致光在夏官署里传递密信。

她的冷漠是深宫中最好的保护色，那些所谓的忠诚、猜忌、试探、制衡，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幕幕上演的戏剧。当七皇子在朝堂上成为二九之争的焦点，当崔野平为制衡之策绞尽脑汁，当皇帝在龙椅上冷眼旁观，景明薇只是握紧了袖中的暖玉，玉上的裂纹在月光下像极了深宫中那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夜色渐深，景明薇立在宫墙上，看着星空下的紫禁城，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她知道，七皇子的回京只是开始，更深的权谋和更残酷的斗争还在后面。而她作为一个冷漠的看客，将继续见证这一切的发生，如同见证四季的轮回，不带任何情感，只有无尽的沉默。

当崔野平的分析变成现实，当七皇子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当二九之争因为七皇子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复杂，景明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七皇子如何在各方势力中周旋，如何利用自己的军功和地位制衡二九，如何应对皇帝的猜忌和试探。

她的旁观，如同宫墙上的守望，冷漠而清醒。深宫中的每一次权力洗牌，每一次阴谋诡计，都在她的眼底掠过，不留下任何痕迹。当七皇子在紫宸殿上与二九皇子针锋相对，当崔野平在幕后运筹帷幄，当景明薇在角落里默默观察，深宫中的制衡棋局，正在上演最精彩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