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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火孤臣观棋客

本纪世家

第二节 紫宸惊鸩,孤臣试刃

紫宸殿的龙涎香混着酒气,在鎏金兽首香炉里翻涌成诡谲的云。景明薇垂眸盯着丹陛上的金砖缝隙,那里卡着半片前日朝会时七皇子甲叶震落的银箔——如今他的右武卫大将军告身就悬在御座东侧,织锦边缘被烛火燎出的焦痕,正与她袖中崔野平密信的火漆印遥遥相对。

“阿瑜,”皇帝的指节叩在白玉酒盏边缘,发出冰裂般的轻响,“这杯‘玉露春’,是江南新进的贡酒。”

景明瑜单膝跪地,玄色蟒袍拖曳在冰凉的金砖上。他掌心的“忍”字被冷汗浸得发潮,环首刀斜插在身侧,刀刃反射的光恰好掠过酒盏表面——那层薄薄的油花,与三日前靖千从尚食局盗出的毒谱图示分毫不差。

“谢父皇赐酒。”他抬袖的瞬间,景明薇看见他腕间暗扣弹出的银箔薄片。那是赤霄营特制的试毒器,此刻正悄悄刮过杯沿,云雷纹的刻痕里立刻沁出一线青黑。

二皇子李泰站在列侯之首,玉带銙上的蟠螭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袖中滑出的半幅素绢上,“鸩酒试忠”四个朱砂字被指腹磨得发毛,而素绢边缘的海棠火漆,正与景明薇藏在发间的密信同色——那是今早太医院判趁煎药时塞给她的,“紫宸宴酒,含钩吻半钱”。

“七弟何必多礼,”九皇子李修摇着泥金折扇上前,扇面上“威加四海”的题字被汗气洇得模糊,“父皇疼你,才让你饮这杯琼浆。不像我等,只能喝些寻常御酒。”他话音未落,景明薇已看见他靴底沾着的御史台砖灰——三日前,正是这位九殿下将“七皇子拥兵自重”的弹劾稿悄悄塞进了御史大夫的靴筒。

景明瑜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时,景明薇清晰地看见他舌根下鼓起的小包——那是崔野平特制的“化毒散”,此刻正与鸩毒在食道里无声交锋。皇帝看着他将空杯倒扣在案,突然笑了:“好!孤臣当有此胆色。”

“孤臣?”二皇子猛地抬头,玉带銙撞在香炉上,“父皇何出此言?七弟乃我朝柱石,怎可……”

“柱石?”皇帝打断他,目光落在景明瑜腰间的刀鞘上,“当年卫鞅为秦变法,车裂于市;张居正辅政十年,死后抄家。古往今来,行非常之政者,哪个不是孤臣?”他顿了顿,指节敲向御座旁的铜龟漏,“太子将来要做天子,天子是万民之主,岂能亲手去拆那些世族的墙?”

景明薇看着七皇子叩在地上的指尖骤然收紧,甲片刮过金砖的声响轻得像一声叹息。三日前崔野平在沙盘上推演的正是此刻——“陛下必以‘孤臣’二字定调,意在将七殿下推上风口,做那拆墙的斧、磨石的刀。”

“父皇,”景明瑜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儿臣不敢与先贤相比。但既蒙父皇信任,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父皇……为社稷,清一清这堵墙上的青苔。”

“好一个粉身碎骨!”皇帝抚掌而笑,随手拿起案上的奏折,“河南道奏报,说当地豪强私占河道,致使漕运堵塞。阿瑜,你刚从边境回来,正好熟悉水利,这差事……”

“陛下!”九皇子突然插话,折扇“啪”地展开,“河南道乃中原腹心,世族盘根错节。七哥初回京中,恐难驾驭。不如让儿臣……”

“你?”皇帝斜睨他一眼,“你连自家府中幕僚贪墨都查不清,还想管河南道?”

九皇子的脸“唰”地白了。景明薇看着他袖中滑落的密信角,那上面“借河南道拉拢郑卢二氏”的字迹,今早刚被关辛从他书房的香炉灰里拼出来。

“此事就定了,”皇帝将奏折扔到景明瑜面前,“三日后,你便以‘漕运总督’衔南下。记住,你身后有朕,放手去做。”

“谢父皇!”景明瑜叩首时,环首刀“当啷”一声磕在金砖上。景明薇看见刀刃映出的皇帝眼神——那不是信任,而是猎手看着诱饵时的满意。就像三日前在猎宫,皇帝看着被火光包围的偏殿,对二皇子说“昱明在明,臧甫在暗,数十年后,大事可期”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第三节 朝堂刀影,袖底乾坤

退朝的钟鼓尚未敲完,景明薇已随着七皇子的仪仗走出午门。崔野平的襕衫扫过石狮子基座,指节在马鞍上敲出“速归”的暗号。景明薇看着他补丁袖口露出的半片桑皮纸,上面“御史台已备十二本弹劾,明晨递入”的墨字,正 朱墙劫火:孤臣棋与观棋

紫宸殿的龙涎香混着酒气,在鎏金兽首香炉里翻涌成诡谲的云。景明薇垂眸盯着丹陛上的金砖缝隙,那里卡着半片前日朝会时七皇子甲叶震落的银箔——如今他的右武卫大将军告身就悬在御座东侧,织锦边缘被烛火燎出的焦痕,正与她袖中崔野平密信的火漆印遥遥相对。

“阿瑜,”皇帝的指节叩在白玉酒盏边缘,发出冰裂般的轻响,“这杯‘玉露春’,是江南新进的贡酒。”

景明瑜单膝跪地,玄色蟒袍拖曳在冰凉的金砖上。他掌心的“忍”字被冷汗浸得发潮,环首刀斜插在身侧,刀刃反射的光恰好掠过酒盏表面——那层薄薄的油花,与三日前靖千从尚食局盗出的毒谱图示分毫不差。

“谢父皇赐酒。”他抬袖的瞬间,景明薇看见他腕间暗扣弹出的银箔薄片。那是赤霄营特制的试毒器,此刻正悄悄刮过杯沿,云雷纹的刻痕里立刻沁出一线青黑。

二皇子李泰站在列侯之首,玉带銙上的蟠螭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袖中滑出的半幅素绢上,“鸩酒试忠”四个朱砂字被指腹磨得发毛,而素绢边缘的海棠火漆,正与景明薇藏在发间的密信同色——那是今早太医院判趁煎药时塞给她的,“紫宸宴酒,含钩吻半钱”。

“七弟何必多礼,”九皇子李修摇着泥金折扇上前,扇面上“威加四海”的题字被汗气洇得模糊,“父皇疼你,才让你饮这杯琼浆。不像我等,只能喝些寻常御酒。”他话音未落,景明薇已看见他靴底沾着的御史台砖灰——三日前,正是这位九殿下将“七皇子拥兵自重”的弹劾稿悄悄塞进了御史大夫的靴筒。

景明瑜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时,景明薇清晰地看见他舌根下鼓起的小包——那是崔野平特制的“化毒散”,此刻正与鸩毒在食道里无声交锋。皇帝看着他将空杯倒扣在案,突然笑了:“好!孤臣当有此胆色。”

“孤臣?”二皇子猛地抬头,玉带銙撞在香炉上,“父皇何出此言?七弟乃我朝柱石,怎可……”

“柱石?”皇帝打断他,目光落在景明瑜腰间的刀鞘上,“当年卫鞅为秦变法,车裂于市;张居正辅政十年,死后抄家。古往今来,行非常之政者,哪个不是孤臣?”他顿了顿,指节敲向御座旁的铜龟漏,“太子将来要做天子,天子是万民之主,岂能亲手去拆那些世族的墙?”

景明薇看着七皇子叩在地上的指尖骤然收紧,甲片刮过金砖的声响轻得像一声叹息。三日前崔野平在沙盘上推演的正是此刻——“陛下必以‘孤臣’二字定调,意在将七殿下推上风口,做那拆墙的斧、磨石的刀。”

“父皇,”景明瑜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儿臣不敢与先贤相比。但既蒙父皇信任,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父皇……为社稷,清一清这堵墙上的青苔。”

“好一个粉身碎骨!”皇帝抚掌而笑,随手拿起案上的奏折,“河南道奏报,说当地豪强私占河道,致使漕运堵塞。阿瑜,你刚从边境回来,正好熟悉水利,这差事……”

“陛下!”九皇子突然插话,折扇“啪”地展开,“河南道乃中原腹心,世族盘根错节。七哥初回京中,恐难驾驭。不如让儿臣……”

“你?”皇帝斜睨他一眼,“你连自家府中幕僚贪墨都查不清,还想管河南道?”

九皇子的脸“唰”地白了。景明薇看着他袖中滑落的密信角,那上面“借河南道拉拢郑卢二氏”的字迹,今早刚被关辛从他书房的香炉灰里拼出来。

“此事就定了,”皇帝将奏折扔到景明瑜面前,“三日后,你便以‘漕运总督’衔南下。记住,你身后有朕,放手去做。”

“谢父皇!”景明瑜叩首时,环首刀“当啷”一声磕在金砖上。景明薇看见刀刃映出的皇帝眼神——那不是信任,而是猎手看着诱饵时的满意。就像三日前在猎宫,皇帝看着被火光包围的偏殿,对二皇子说“昱明在明,臧甫在暗,数十年后,大事可期”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第三节 朝堂刀影,袖底乾坤

退朝的钟鼓尚未敲完,景明薇已随着七皇子的仪仗走出午门。崔野平的襕衫扫过石狮子基座,指节在马鞍上敲出“速归”的暗号。景明薇看着他补丁袖口露出的半片桑皮纸,上面“御史台已备十二本弹劾,明晨递入”的墨字,正与她发间银簪刻着的预警同纹。

“殿下,”崔野平凑近马镫,“紫宸殿的酒……”

“死不了。”景明瑜勒住缰绳,环首刀轻敲着鞍桥,“但陛下的意思很明白——要我做那拆墙的刀,就得先把刀磨利。”他话音未落,街角突然冲出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扁担上的山楂串晃出诡异的节奏。景明薇看见老汉袖口翻出的青色布条,那是五皇子密营“青禾社”的标记。

“让开!”韩凛的虎头刀横在马前,独眼死死盯着老汉腰间的鼓囊。就在此时,一阵风卷过街角,将老汉的草帽吹落在地——帽檐里侧,“阻七南下”四个朱砂字赫然在目。

“拿下!”景明瑜的刀已出鞘半截。但那老汉突然咬破舌尖,猛地撞向街边的石墩。景明薇看着他倒地时,袖中滚出的半枚玉佩——形制与三日前五皇子赏给门客的一模一样。

“殿下,”崔野平捡起玉佩,指节在上面刻出“苦肉计”三字,“五殿下这是想借刺杀之名,坐实您‘激起民愤’的罪名。”

景明瑜勒转马头,刀光劈开暮色:“回府。告诉赤霄营,今夜三更,查抄所有‘青禾社’的暗桩。”

七皇子府的书房里,烛火将崔野平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扭曲的蛛网。他铺开河南道的舆图,指节点在荥阳一带:“这里是郑姓的封地,这里是卢姓的祖宅。三日前,二皇子的幕僚刚从荥阳回来,而九皇子的母舅,正担任郑州刺史。”

景明瑜的环首刀压在舆图上,刀刃恰好切过“鸿沟”二字:“所以,河南道不只是漕运,更是二九两家的钱袋子。陛下让我去,是想让我同时得罪两家?”

“不止,”崔野平从袖中抖出一叠密信,火漆印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这是关辛截获的,三日前,太子少傅秘密会见了荥阳郑氏的族长。”

“太子?”景明瑜猛地抬眼,“他不是……”

“太子仁厚,”崔野平打断他,指节敲着密信封口的“凤”字火漆——那是太子妃娘家的标记,“但太子妃是荥阳郑氏的嫡女。陛下不让太子做孤臣,却没说不让太子妃的娘家……”

景明薇立在屏风后,听着舆图上甲叶摩擦的声响。她袖中的暖玉突然变得冰凉,玉上的裂纹在烛光下像极了紫宸殿上皇帝嘴角的笑。三日前,她在太液池边遇见太子,他正对着一池残荷叹气:“七弟此去,怕是凶多吉少。”那时她没懂,此刻才明白,太子的“仁厚”,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明哲保身。

“所以,”景明瑜的刀刺破舆图,扎进案几,“我这趟南下,是要同时踩进二、九、太子三方的地盘?”

“还有陛下,”崔野平捡起舆图碎片,“陛下要的不是你拆哪家的墙,而是要你把所有墙都敲出裂缝,让他们没精力再盯着龙椅。至于你这把刀……”他没说下去,但景明薇看见他袖口露出的半页残卷,上面“鸟尽弓藏”四个字被指腹磨得发亮。

更漏敲过二更,景明薇走出书房时,正看见拓跋易昌站在廊下。他腰间的狼牙坠上挂着新的密信,火漆印是半朵海棠——二皇子的标记。“二殿下有请七殿下,明日巳时,在明德殿饮宴。”拓跋易昌的声音像冰锥,“说是为殿下南下饯行。”

景明瑜倚在廊柱上,环首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弧:“饯行?我看是鸿门宴吧。”

“去得,”崔野平从屋内走出,襕衫上沾着舆图的墨粉,“不但要去,还要带着这个去。”他摊开掌心,里面是一枚刻着“贪墨”二字的铜印——正是今早从五皇子刺客身上搜出的。

景明薇看着铜印上的锈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猎宫,二皇子对皇帝说的话:“昱明在前冲锋,臧甫在后补刀,如此,方能事半功倍。”原来七皇子是那冲锋的“昱明”,而谁是那补刀的“臧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只握过毛笔,没握过刀。

第四节 明德宴险,袖底刀光

明德殿的鎏金屏风后,景明薇看着二皇子李泰将一叠地契推到景明瑜面前。“七弟,”他笑得像尊弥勒佛,玉带銙上的蟠螭纹泛着油光,“这是荥阳郑姓孝敬的两千亩良田,你南下正好用得上。”

景明瑜没看地契,指尖在案几下快速敲击——那是赤霄营“有伏兵”的暗号。景明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殿柱后阴影里,隐约露出刀斧手的靴尖,与三日前九皇子密营的布置如出一辙。

“二哥费心了,”景明瑜拿起地契,突然用力一撕,“只是某家南下是去查贪墨的,若收了这地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啪!”二皇子的玉杯砸在案上,琥珀色的酒液溅湿了他的蟒袍。“七弟这是何意?”他身后的幕僚们纷纷按上刀柄,刀鞘摩擦的声响在殿内回荡。

景明瑜缓缓起身,环首刀“噌”地出鞘半寸:“何意?二哥难道不知,今早五皇子派来的刺客,身上搜出了这个?”他将那枚刻着“贪墨”的铜印拍在案上,铜印滚动时,景明薇看见二皇子瞳孔骤然收缩——印纽的形制,与他书房里的私印分毫不差。

“五弟的人,与我何干?”二皇子强作镇定,手指却在袖中快速打着手势。景明薇看懂了那是“动手”的信号,立刻握紧了藏在发间的银针——那是崔野平给她防身的,说“若遇危急,可刺人迎穴”。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九殿下驾到!”内侍的唱喏声像把利刃,劈开了殿内的杀气。景明薇看见九皇子李修摇着折扇走进来,靴底的御史台砖灰还未蹭掉。

“二哥,七哥,”九皇子笑得一脸无辜,“听说二哥设宴,小弟不请自来,没打扰吧?”他说着,目光落在案上的铜印上,折扇“啪”地合拢,“这是什么?看着像是……”

“九弟来得正好,”二皇子立刻接过话头,脸上又堆起笑,“七弟说这是五弟刺客身上的印,你看像不像……”

“不像,”九皇子打断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铜印,“这印纽的纹路,倒像是前年二哥赏给幕僚的那枚。”

“你!”二皇子猛地站起,玉带銙撞翻了酒壶。景明薇看着他袖口滑落的密信,上面“借地契坐实七皇子受贿”的字迹被酒液洇得模糊。

“够了!”景明瑜突然拔刀,刀光在殿内划出半弧,将案上的地契碎片挑向空中,“某家来此,不是看你们兄弟演戏的。”他顿了顿,刀尖指向二皇子,“这铜印是不是你的,某家不关心。某家只知道,三日后,某家南下河南道,谁要是敢阻拦,这把刀不认人!”

说完,他将刀重重插回鞘中,转身就走。景明薇跟在他身后,听见二皇子在背后冷笑:“好一个孤臣,果然有胆识。”而九皇子的折扇敲着铜印,发出“叮叮”的声响,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走出明德殿时,景明瑜突然停步,看着天上的弦月:“崔大人说,今日是‘二龙戏珠’之局。”

景明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月轮旁两颗亮星遥遥相对,恰如二九两位皇子。“那殿下是那颗珠?”她忍不住问。

景明瑜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不,某家是那根串珠子的线。线断了,珠子也就散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悲凉。景明薇看着他甲叶上的月光,突然想起三日前崔野平说的话:“古往今来,孤臣无不死于刀剑,或死于唇舌。”

第五节 深宫观棋,朱墙劫火

三日后,景明瑜南下的车队驶出朱雀门时,景明薇立在角楼上。她看着崔野平的襕衫在风沙中猎猎作响,指节在马鞍上敲出“保重”的暗号。而七皇子的环首刀斜插在车辕上,刀刃反射的光,恰好照亮城楼上九皇子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景明薇回头,看见太子妃站在廊下,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簪,簪头雕着荥阳郑氏的族徽。

“娘娘何出此言?”景明薇垂下眼帘。

太子妃叹了口气,玉簪敲着栏杆:“河南道的水,比黄河还深。二弟想借他的手除掉九弟的势力,九弟想借他的刀砍断二弟的财路,而陛下……”她没说下去,但景明薇看见她袖中露出的密信,火漆印是太皇太后的“凤”字。

“陛下要的是制衡,”景明薇轻声说,“只要七殿下在,二九就斗不起来。”

“制衡?”太子妃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景明薇,你以为陛下真的信他?当年卫鞅变法,秦孝公死前,不也留了手吗?”

景明薇沉默了。她想起紫宸殿上皇帝那杯鸩酒,想起崔野平袖中“鸟尽弓藏”的残卷,想起七皇子掌心刻着的“忍”字。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个死局。

车队消失在风沙中后,景明薇回到七皇子府。书房里,崔野平留下的舆图还摊在案上,上面用朱砂圈出的荥阳地界,已被刀划破了无数道口子。她拿起一支狼毫,想在空白处记些什么,却发现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干涸。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景明薇走到廊下,看见拓跋易昌浑身是血地冲进门,腰间的狼牙坠只剩下半枚。“快……快回京……”他抓住景明薇的衣袖,咳出的血沫溅在她的襕衫上,“二……二皇子……伏兵……”

话未说完,他便断了气。景明薇看着他手中紧攥的半片密信,上面“截杀七皇子于鸿沟”的字迹被血浸透。而密信的火漆印,是半朵海棠——二皇子的标记。

与此同时,另一匹快马冲进了九皇子府。关辛滚下马背,嘶声喊道:“九殿下!二皇子……二皇子在鸿沟设了伏兵!”

九皇子正在看棋谱,闻言猛地掀翻棋盘:“好个二哥!想独吞河南道?”他抓起桌上的令箭,“传我将令,让‘黑风寨’的人立刻去鸿沟,给我‘救’七哥!”

景明薇站在七皇子府的空院里,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马蹄声。她知道,二皇子的伏兵,九皇子的“救援”,还有不知藏在何处的太子势力,此刻都已奔向鸿沟。而七皇子,就像一枚被扔进漩涡的棋子,身不由己。

她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紫宸殿的灯火在暮色中明明灭灭。皇帝此刻在做什么?是在看奏折,还是在看一幅新的舆图?景明薇想起三日前在猎宫,皇帝看着失火的偏殿,对二皇子说:“昱明在明,臧甫在暗,数十年后,大事可期。”

原来,七皇子是那在明处的“昱明”,用他的血和刀,为“臧甫”扫清障碍。而那个“臧甫”,又会是谁?是太子,还是……皇帝自己?

夜风卷起景明薇的襕衫,她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深宫里的制衡棋局,从来不是简单的二龙戏珠,而是无数条毒蛇在暗处互相撕咬。而她,不过是站在墙角的观棋人,看着棋子们被命运的手推来搡去,最终落进劫火。

远处,传来隐约的厮杀声。景明薇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七皇子环首刀上的寒光,二皇子玉带銙上的油光,九皇子折扇上的汗渍,还有皇帝眼中那抹猎手的笑意。

她睁开眼,从袖中取出空白的桑皮纸,拿起那支干涸的狼毫。无论棋子们的结局如何,这盘棋,总得有人记录下来。

朱墙之外,鸿沟之畔,一场决定王朝命运的劫火,正在悄然点燃。而深宫里的观棋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将这一切,都写进了泛黄的纸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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