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祓禊宴在太液池畔铺开,景明薇立在临水的飞霜殿檐下,银簪挑开垂落的紫藤花串。七皇子景明瑜的玄色蟒袍扫过九曲桥时,腰间狼头纹玉带銙撞出清响,他指尖捻着枚猩红的玫瑰,径直走向五皇子景明瓐的侧妃窦香雪。
"窦夫人这袭石榴红,"七皇子俯身将玫瑰别在她鬓边,指腹擦过她耳垂时故意停顿,"倒衬得五哥送的南海珠都失了颜色。"景明薇看见窦香雪颈间的珍珠颤了颤,与三日前五皇子亲手为她戴上时的郑重形成讽刺。七皇子说话时,眼角余光始终锁着不远处的五皇子,狼头纹甲叶在夕阳下泛着狡黠的光。
五皇子的酱色襕衫猛地一震,核桃在掌心捏得发白。他身旁的六皇子景明瑀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蛟龙纹玉带銙撞在五皇子手肘上,用只有两人能懂的力度轻叩——那是三日前密信里"勿动怒"的暗号。可五皇子喉结滚动,指节在袖中掐出深痕,显然没忍住在七皇子又握住窦香雪手腕讲解棋谱时,将手中茶盏掼在青石上。
"哟,五弟这是怎么了?"二皇子景明泰的赭黄色蟒袍摇摇晃晃地凑过来,玉带銙上的蟠螭纹沾着酒渍,"七弟不过是教弟妹下棋,你这醋坛子翻得,倒像本王当年在御花园踢翻了皇嫂的雀笼。"他说话时眼睛眯成月牙,可景明薇清楚记得三日前,正是这位"乐子人"二皇子,在御书房把弹劾七皇子的奏折卷成纸筒,追着猫玩了半个时辰。
四皇子景明玙独臂撑着石栏,蟒袍下摆扫过溅起的水花。他看似在看池中锦鲤,景明薇却注意到他空着的左袖管轻轻摩挲着腰间蹀躞带——那里藏着三日前暗卫送来的密信,提到七皇子私通西突厥的证据。当七皇子指尖划过窦香雪的棋盘时,四皇子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独臂突然指向湖心:"快看,那尾金鳞鲤要跃龙门了。"
景明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恰见七皇子趁势揽住险些落水的窦香雪,玄袍扫过她的石榴红裙,两人影子在水面交缠成暧昧的形状。五皇子的核桃"咔哒"一声掉进水里,惊散了鱼群,而二皇子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赭黄色蟒袍差点掉进池子里。
"七哥好手段!"二皇子抹着笑出的眼泪,突然凑近五皇子耳边,"当年你把七哥锁在铜棺里三天,他可没忘了呢。"景明薇看见五皇子脖颈暴起的青筋,想起三日前情报司密档里记载的铜棺尺寸——刚好容得下七皇子蜷缩的身体,而棺盖上的透气孔,是五皇子连夜命人凿开的。
四皇子独臂轻叩石栏,蟒袍下的指节在袖中展开一张字条。景明薇瞥见那是三日前八皇子从西市带回的消息,说七皇子母妃的旧部已在玉门关集结。当七皇子终于松开窦香雪,转身对五皇子挑眉时,四皇子突然开口:"五弟,你侧妃的发簪歪了。"
景明薇看着五皇子上前替窦香雪正簪,指尖却狠狠掐在她后颈——那是三日前七皇子留下的吻痕。二皇子掏出帕子假装擦汗,实则挡住了嘴角的冷笑,而四皇子独臂负在身后,掌心的字条已被捏成纸团。太液池的风卷起紫藤花瓣,落在七皇子肩头的狼头纹上,也落在景明薇袖中的暖玉裂纹里——这深宫里的爱恨情仇,从来都像七皇子勾引窦香雪的玫瑰,看似芬芳,实则茎上布满尖刺,而四皇子藏在袖中的野心,早已在花瓣落下的瞬间,悄然勾勒出下一盘棋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