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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面

华尔之囚

晚宴的第三道菜刚上,季楠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

祁老爷子那句话像一颗炸弹,把整个餐厅炸得鸦雀无声。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和祁曜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不同程度的震惊和算计。左手边一位穿香奈儿高定的女士甚至悄悄挪远了椅子,仿佛私生子会传染似的。

"老爷子最近用药有些副作用。"祁同辉突然开口,声音滑得像蛇腹擦过地毯,"经常认错人。"

季楠盯着餐盘里的龙虾汤,汤面倒映着水晶吊灯的碎光,刺得他眼睛发痛。他该感到愤怒还是解脱?二十八年的身世之谜,就这样被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当众揭开。

"父亲从不说胡话。"

祁曜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他放下餐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得可怕:"季楠确实是世璋的儿子。基因检测三个月前就完成了。"

季楠猛地抬头,撞上祁曜深不可测的眼神。三个月前——正是母亲开始被跟踪的时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衬衫第三颗纽扣,发现微型录音器早在更衣时就取下了。

"曜儿!"祁同辉的餐刀在盘子上刮出刺耳声响,"这种事不该在家族宴会上——"

"二叔说得对。"祁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家族事务改日再议。"他转向宾客们,"请享用主菜,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已经醒好了。"

侍者们像收到暗号般开始上菜。季楠注意到他们每个人胸口都别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徽章——祁氏家徽,但与他母亲留下的略有不同。这个细节让他胃部抽搐,仿佛那些刀叉不是用来切割牛排,而是准备解剖他的DNA。

"季先生是做什么行业的?"对面的白发老者——祁曜介绍说是新加坡林氏银行的掌门人——试图缓解尴尬。

"人工智能。"季楠机械地回答,"金融风控系统。"

"哦?和祁氏是竞争关系?"

"现在是一家人了。"坐在季楠右侧的年轻男子插嘴,声音里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难怪最近祁氏股价波动..."

祁曜的酒杯轻轻落在桌面上。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叮",却让整桌人瞬间安静。

"林老,"祁曜的声音像丝绸包裹的刀锋,"您上次提到的缅甸锂矿项目,我让团队做了评估。"他微微侧头,身后的助理立即递上一份文件,"条件可以再优惠15%,就当是贺礼——听说令爱下个月大婚?"

话题被完美地转向商业谈判。季楠趁机观察着这个所谓的"家族"。祁曜右手边坐着几位年长者,应该是叔伯辈;左侧则是几个年轻男女,长相都有几分相似,可能是堂表亲。所有人都衣着光鲜,谈吐优雅,却让他想起母亲曾经弹过的一首曲子——表面华丽的乐章下藏着不和谐音。

"尝尝这个。"

一块裹着松露酱的鹅肝落在季楠盘中。他抬头,正对上祁曜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那双常年结冰的眼睛里,此刻竟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谢谢。"季楠低声说,突然意识到这是祁曜第一次对他示好。

主菜过后,祁同辉起身宣布老爷子需要休息。当轮椅被推出餐厅时,祁鸿祯突然抓住季楠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像铁钳:"去书房...看看你父亲的东西..."

老人被推走后,餐厅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侍者开始上甜点——镀金托盘盛着的巧克力熔岩蛋糕,上面点缀着可食用金箔。季楠盯着蛋糕中央那个小小的祁氏家徽图案,突然没了胃口。

"家族传统。"祁曜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金箔下面是黑松露。"

季楠转头想说什么,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堂哥,不介绍一下这位...新成员吗?"一个穿暗红色西装的男人挤到他们之间,手里端着两杯琥珀色的液体,"我是祁暄,曜哥的堂弟。"他递给季楠一杯酒,"尝尝,祁家地窖里的单一麦芽,五十年陈。"

季楠接过酒杯,还没送到嘴边就闻到一股异常浓郁的泥煤味。祁曜突然伸手夺过杯子:"季楠不喝酒。"他将酒杯放回侍者托盘,"二堂弟,摩根大通的人正在找你谈债券发行。"

祁暄撇撇嘴走了。季楠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喝酒?"

"斯坦福时期的体检报告。"祁曜的声音低得只有他能听见,"酒精过敏,严重时会导致喉头水肿。"他顿了顿,"跟我来。"

他们悄悄离开餐厅,穿过一条挂满油画的走廊。季楠认出其中几幅是雷诺阿和德加的珍品,随意地挂在客人几乎不会经过的过道上。祁曜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按下隐藏在花纹中的指纹锁。

"父亲的书房。"门开后他说,"老爷子想让你看的应该在这里。"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二十年。深红色波斯地毯吸收了脚步声,整面墙的书架前摆着一张巨大的胡桃木书桌。季楠的目光立即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年轻的祁世璋站在MIT的穹顶下,身旁是一台庞大的早期计算机。照片一角,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正在调试设备。

"母亲?"季楠不自觉地走近。

祁曜没有回答。他打开书桌下方的保险柜,取出一本皮面笔记本:"父亲的研发日志。深瞳项目的最初构想。"

季楠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让他胸口发紧:

「1989.3.12 巴黎

明华提出神经网络算法的新应用方向。她的思维总是...」

后面的内容被墨水涂黑了。季楠快速往后翻,发现每隔几页就有类似的涂抹。在1994年12月的部分,整页都被撕掉了,只留下残破的页脚。

"他经常这样。"祁曜站在窗前,背影融入夜色,"记录重要发现,然后毁掉关键部分。"

季楠的指尖停在某一页上:"这里提到瑞士银行的三部分密钥...和视频里说的一样。"

"什么视频?"

季楠猛地合上笔记本。他太过投入,差点说漏嘴。"你调查过我,"他转移话题,"却不知道我为什么回国?"

祁曜转过身,月光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因为母亲生病。因为深瞳技术需要中国市场。"他走近一步,"还因为你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刀插入季楠肋骨之间。他放下笔记本,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可能是酒精过敏的早期症状,也可能是这个房间里太多未说出口的秘密令人窒息。

"你果然监视我。"

"保护。"祁曜纠正道,"从你踏入浦东机场那一刻开始。"

"就像'保护'我母亲?"季楠的声音陡然提高,"派人跟踪她,吓得她夜不能寐?"

祁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是我的人。"

"那是谁?二叔?"季楠逼近一步,"还是那位坐在轮椅上却能一眼认出我的老爷子?"

书房门突然被敲响。林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祁总,林氏银行的代表要见您。"

祁曜看了季楠一眼,走去开门。林薇低声汇报了几句,他点点头:"我马上过去。"转向季楠,"你可以在这里等,或者..."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季楠说。

祁曜犹豫了一下,最终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把黄铜钥匙:"别碰最右边那个书架。其他随意。"

他们离开后,季楠长舒一口气,跌坐在真皮扶手椅上。椅子还残留着祁曜身上的雪松气息,让他莫名烦躁。书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星象仪,旁边是镶着祁世璋照片的相框。季楠拿起相框,发现后面还藏着一张——年轻的祁世璋抱着一个婴儿站在埃菲尔铁塔前,母亲在一旁微笑。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94年12月25日。

他的生日。

季楠的指尖微微发抖。原来父亲知道他的存在。这个认知像一记闷拳打在胃部,让他呼吸困难。他拉开书桌最上层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钢笔、火漆印章和...一本肖邦钢琴谱集?

翻开泛黄的乐谱,一张纸条飘落出来。上面是母亲的笔迹:「世璋,听听这首《离别》,你会明白我的决定。永远爱你的明。」

纸条背面是父亲的字迹:「等我三个月。一切解决后就去巴黎接你们。」

日期是1995年3月10日——祁世璋死亡前一周。

季楠的视线模糊了。他粗暴地擦掉眼角的湿意,继续翻找抽屉。在最底层,他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暗格。黄铜钥匙正好能打开——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装着半枚古钱币。

视频里提到的密钥第一部分。

季楠刚把古钱币收好,书房门突然被推开。祁曜端着两杯酒走进来,西装外套已经脱下,领带也松开了。他的颧骨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显然喝了不少。

"客人都走了。"他递给季楠一杯琥珀色液体,"苹果汁,没酒精。"

季楠接过杯子,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祁曜的手很烫,不像平日总是冰凉。"谢谢。"他小声说,"为了今晚...的一切。"

祁曜靠在书桌边,金丝眼镜微微下滑,露出因酒精而湿润的眼睛:"老爷子睡了。二叔气得直接飞香港了。"他轻笑一声,"你该看看他听说你拿了父亲书房钥匙时的表情。"

"为什么要帮我?"季楠直视对方,"我可以是来争家产的。"

"你缺钱吗?"祁曜反问,"深瞳科技估值多少?三十亿?四十亿?"

"四十七亿六千万。"季楠不自觉地挺直背脊,"上周的报价。"

"看。"祁曜喝了一口酒,"你不是为了钱。"他的目光落在季楠手中的乐谱上,"母亲...她还好吗?"

季楠一怔,随即意识到祁曜在问自己的母亲。"去世了。"他简短地说,"上周。"

祁曜的手指在杯壁上收紧:"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季楠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你的调查再详细,也不可能覆盖生死。"

沉默在书房里蔓延。祁曜走到窗前,背对着季楠:"父亲去世那年我十六岁。他们在书房发现他时,我还以为是心脏病发作。"他的声音异常平静,"直到看到尸检报告——氰化物中毒。"

季楠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你认为是谁?"

"不知道。"祁曜转身,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但我发誓会找出真相,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两人隔着整个书房对视。季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祁曜会让他进入这个圣地——他们追寻的是同一个凶手。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祁曜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书柜前,取出一本相册:"因为这个。"他翻开某一页,照片上是七岁的祁曜站在圣诞树前,怀里抱着一个玩具火车,"父亲去世前一个月给我的。说这是'弟弟最喜欢的玩具'。"

季楠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知道我的存在。"

"他一直知道。"祁曜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每年十二月,他都会去巴黎'出差'一周。"他翻到相册最后一页——一张模糊的偷拍照,五岁的季楠正在卢森堡公园玩旋转木马,"我十八岁那年雇了私家侦探跟踪他,然后...看到了你。"

季楠的指尖发冷。原来早在二十年前,祁曜就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为什么不..."

"接触你?"祁曜苦笑,"我试过。2008年金融危机,母亲的投资血本无归。"他的目光变得遥远,"我匿名设立了一个奖学金,但她拒绝了。"

季楠想起母亲曾经提过的"可疑资助"。当时他只当是学校例行程序,没想到...

"后来呢?"他轻声问。

"后来父亲发现了我的调查。"祁曜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他说如果我敢打扰你们母子,就取消我的继承权。"

季楠猛地抬头:"所以他是在乎我们的?"

"或者只是愧疚。"祁曜放下酒杯,突然伸手抚平季楠皱起的眉头,"这个表情...和他一模一样。"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两人都愣住了。祁曜的手停在半空,像被烫到般缩回。书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季楠能闻到对方呼吸中的威士忌香气,混合着高级古龙水的后调。

"你比我想象中更出色。"祁曜突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季楠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

"没什么。"祁曜直起身,又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祁氏掌门人形象,"司机在楼下等你。"

季楠起身时,那本肖邦乐谱从膝上滑落。两人同时弯腰去捡,额头几乎相撞。祁曜先一步捡起乐谱,起身时脚步不稳——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季楠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隔着衬衫,他能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肌肉和过快的心跳。

"谢谢。"祁曜说,却没有立即抽回手。

他们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季楠突然注意到祁曜左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泪痣,平日里被眼镜完美隐藏。这个小小的瑕疵让他看起来异常生动,不再是财经杂志上那个完美无缺的商业巨子。

"祁总?"林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要的调查报告准备好了。"

魔咒瞬间打破。祁曜后退一步,迅速整理好领带:"明天上午十点,祁氏大厦。"他的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关于数据泄露事件的调查报告。"

季楠点点头,将乐谱放回抽屉,却悄悄留下了那张字条。走向门口时,他突然转身:"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告诉我真相?"

祁曜站在书房的阴影里,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二叔已经开始行动了。"他的声音像一把出鞘的剑,"而我需要你的帮助。"

•••

祁园的夜色像一幅水墨画。季楠走向等待的轿车,手指在口袋里紧握着那半枚古钱币。后视镜里,祁曜的身影站在主宅门口,直到车子转弯才消失不见。

司机递来一个牛皮纸袋:"林总监让交给您的。"

袋子里是深瞳系统被攻击的完整分析报告。季楠快速浏览着技术细节,突然在最后一页停住了——那不是报告,而是一张泛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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