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卷雪,雪落断头台
徐深把迷神草种子撒进玄霄阁后山的石缝时,指腹还沾着九死崖的土。
三日前他在药田翻土,发现这批种子泛着少见的青芒——原是去年回阳青芝落种时混进去的变异株,夜间开花的香气能搅乱修士感知。
“韩无咎的人亥时三刻动手。”苏绾昨夜塞给他的密库图还揣在怀里,“执法堂半数会去东边山谷,剩下的……”她指尖点在主殿偏门,“我替你引开。”
他蹲在树影里看月亮爬过飞檐。
玄霄阁的守卫每盏茶时换班,腰牌挂在腰间叮当作响。
他摸出腐叶灰,这是药田烂了三年的枯叶磨的,撒在鞋尖能裹住灵力波动——父母当年教他“藏气于土”,此刻倒成了最好的隐身符。
东边突然炸响。
韩无咎的铁剑劈开第一重山门时,徐深正贴着偏墙溜进密库通道。
散修联盟的喊杀声像把刀,生生劈开玄霄阁的警戒网。
他听见守卫们跑动的脚步声往东边去,怀里的密库图被汗浸得发皱。
密库门是玄铁铸的,锁孔里塞着颗夜明珠。
徐深摸出苏绾给的细铁丝——她昨日说“账房盘库时,我数过这锁有七道机关”,此刻铁丝在孔里转了三转,“咔”地一声,门开了。
烛火“腾”地亮起来。
“找钥匙。”柳霜的声音像冰锥扎进后颈。
他转身时撞翻烛台,看见女人倚在墙角,左眼蒙着块黑布,右脸有道旧疤,正是母亲画像里那个总抱着他躲雨的阿锦。
她扔来个檀木匣:“第二把钥匙在夹层。”又塞给他半块带血的绢帕,“你娘走前写的。”
徐深抖开绢帕,血字刺得眼睛生疼:“吾与汝父自愿化石镇鼎,若见此帕,速取三钥封鼎。”
“周沉来了。”柳霜突然拔剑。
脚步声像擂鼓,震得密库顶的灰簌簌往下掉。
徐深抓着檀木匣往门口冲,正撞上周沉的“断脉手”——那只枯瘦的手裹着黑雾,擦过他肩膀时,半边身子立刻麻得没了知觉。
“小崽子。”周沉的声音像刮骨刀,“你以为能翻出我的手掌心?”
变故起在眨眼间。
苏绾从梁上跳下来,怀里的账册“哗啦”散了一地——那些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血魂砂的买卖记录,“玄霄阁三月购血魂砂百斤,供大长老祭天用”的字迹刺得周沉瞳孔骤缩。
“你!”周沉抬手要抓苏绾,却在碰到她前顿住——血魂砂是他的禁忌,每粒都浸着活人血,此刻被当众抖出,他竟不敢直接下杀手。
柳霜的剑趁机刺向周沉后心。
那是柄断了半截的铁剑,却裹着徐深熟悉的灵力波动——和父亲当年教他认灵植时,指尖泛起的青光一模一样。
“封印剑诀。”柳霜咬着牙,每刺一剑都咳出血,“你杀徐执事时,可曾想过他早把这招传给了我?”
周沉的护体灵气被撕开道口子。
柳霜趁机扑过去,将最后一张封印符塞进徐深手里:“去祭坛!鼎要成了!”
徐深踉跄着往外跑。
身后传来周沉的怒吼,还有柳霜最后一声“快走”。
他攥着封印符冲进夜色,怀里的檀木匣硌得肋骨生疼——三钥齐了,母亲的血帕还沾着体温。
祭坛在九死崖最深处。
徐深跑过药田时,听见藤果“噼啪”炸响——那是他前日埋下的爆雷藤,此刻正炸得周沉的追兵人仰马翻。
毒蜂从蜂箱里涌出来,是他用回阳青芝养的,专蛰灵力波动强的修士;幻音菇的孢子在风里飘,追兵们互相砍杀的惨叫混着妖兽的低吼,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他爬上祭坛时,血魂鼎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鼎身刻满的血纹像活了似的游动,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周沉到底还是提前启动了血祭。
“三钥归位。”徐深想起父亲教他的口诀,手忙脚乱把三把钥匙插进鼎身的孔洞。
铜铃突然在他口袋里震动,那是父母留下的遗物,此刻竟和血魂鼎共鸣,“嗡嗡”声震得他耳膜发疼。
“封!”他咬破指尖,在鼎身画下最后一道符。
金光炸响的瞬间,徐深被气浪掀翻在地。
他看见血魂鼎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周沉的身影从烟雾里冲出来,脸上全是血:“我杀了你——”
“轰!”
祭坛塌了。
碎石砸下来时,徐深摸到口袋里的铜铃——它裂成了两半,露出块指甲盖大的玉简。
他把意识探进去,听见父亲的声音:“若你读到此简,说明我们终究未能阻止这一切。但这不是终结,而是‘春山’真正的起点……”
画面一闪,出现个陌生名字:“林无归。”
徐深攥着玉简跪坐在废墟里。
远处传来鸦鸣,他抬头时,看见一只黑鸦掠过残阳,眼里的幽光像极了血魂鼎裂开前那抹红。
第三日清晨,九死崖的药田冒出新芽。
徐深蹲在田边给回阳青芝浇水时,老哑伯突然拽他的衣角,指向山下——山路上来了个穿青衫的陌生人,腰间挂着块玉牌,上面刻着“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