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影摇灯,灯灭魂不归
石殿的门被撞开时,徐深耳中嗡鸣。
韩无咎的玄铁剑带着风声劈下来,剑尖还滴着血——那血珠落在冰面,瞬间冻成暗红冰晶。
林无归旋身挥刀格住,火星溅在冰墙上,“当”的一声。
“别伤他们!”林无归低喝,刀背磕开韩无咎手腕,“是傀儡咒!”
徐深摸出腰间布包,捏碎撒向空中。
断肠草粉簌簌落下,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这是他特意培育的变异品种,能麻痹低阶修士五感。
可韩无咎的剑势没缓,反而更快了。
“毒草?”阴冷的笑声从殿外飘进来,“影煞之力,是活人的魂在烧。”
徐深抬头。
冰塔尖上立着道黑袍身影,脸藏在阴影里,手里提着盏青铜灯,灯芯上跳动的不是火,是无数张扭曲的脸。
“老韩……”徐深喉咙发紧。
韩无咎的眼睛灰得像死鱼,嘴里嘟囔着:“杀……杀了他……”那是徐父临终前,韩无咎拍着胸脯说“我给阿深当爹”的嗓子。
“你发什么呆!”白芷拽他躲过一剑,指甲掐进他胳膊,“他现在是行尸走肉!你不还手,他只会被咒力啃得连渣都不剩!”
徐深咬得舌尖发疼。
他摸出陶瓶,拔塞子的手在抖——这是幻音菇的孢子,点燃能让人产生幻觉。
火折子擦响的瞬间,淡紫色雾气漫开,韩无咎的剑势慢了半拍。
“阵眼!”白芷突然扑向寒晶碑,指甲抠进碑底冰缝,“寒魂阵眼!影煞的傀儡咒最怕极寒!”
徐深反应过来。
他从药囊里抓出腐叶灰,又捏碎半株青露芝——这是九死崖药田最耐毒的灵植,汁液能引动土中寒气。
两种粉末混着撒进冰缝的刹那,石殿温度骤降。
“咔嚓!”最前面的傀儡散修膝盖结冰,直挺挺栽倒。
韩无咎的剑颤了颤,灰光暗了些。
“小聪明。”黑袍人嗤笑。
他挥了挥魂灯,灯芯里的冤魂尖叫着钻进傀儡眉心。
韩无咎的眼睛重新泛起猩红,举剑直刺徐深咽喉。
林无归的骨符擦着徐深耳尖飞过去。
“咔”的一声,魂灯灯芯碎了一角。
韩无咎突然捂住脑袋,玄铁剑当啷落地,人栽进徐深怀里。
“老韩!”徐深接住他,摸到掌心黏糊糊的血——韩无咎后颈裂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正往外涌。
“走了。”林无归盯着冰塔方向,骨符在他手里只剩半块,“那家伙伤了本源,暂时不敢纠缠。”
徐深喘着气,瞥见地上的灯芯碎片。
鬼使神差地,他捡起碎片按在额头上。
意识突然被拽进黑暗——
紫袍人站在血祭坛中央,身后浮着巨大虚影,青面獠牙,眉间一点红痣。
虚影开口时,声音像刮过铁刃:“吾名天命,与尔共生。”
紫袍人转过脸。徐深浑身血液凝固——那是他父亲。
“有些真相,比死更难熬。”林无归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声音轻得像叹息。
白芷蹲下来翻韩无咎的伤口:“傀儡咒被破了,但咒力反噬不轻。得找个冰窟养着,寒性能压毒。”
徐深把韩无咎抱起来。
老人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襟,体温凉得像块冰。
石殿外的风卷着雪灌进来,吹得寒晶碑上的霜花簌簌落,露出父亲影像里的草蚂蚱——那是徐深七岁时编的,草叶都褪成了灰白色。
冰窟在石殿后三百步。
徐深用青露芝敷在韩无咎心口,看他皱成核桃的脸慢慢舒展。
冰壁渗下的水珠滴在老人发间,像落了层薄霜。
林无归站在洞口,望着影无面遁走的方向。
月光照在他腰间骨符的裂缝上,泛着冷光。
“春山启……”白芷摸着石殿门的古字,“你父亲说的春山之种,到底是什么?”
徐深没说话。
他攥紧怀里的半枚玉简——和影无面那半枚严丝合缝的玉简,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
冰窟里传来韩无咎含糊的呻吟,他低头,看见老人手背的血管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