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块几乎被写满的移动白板前。他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高领毛衣,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左手捏着一截粉笔,右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复杂的曲线。白板上密密麻麻全是扭曲的符号、微分方程和抽象的流形图示,像一幅来自异次元的星图。窗外的光线落在他微卷的黑发和专注的侧影上。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门口的动静毫无察觉。
我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倚在门框上,目光掠过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公式,最终落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和他指尖那截快被捏断的粉笔上。
时间在粉笔划过白板的沙沙声和窗外寒风的呜咽声中悄然流逝。沈聿忽然停下笔,身体微微前倾,盯着白板角落一个极其复杂的多重积分符号,像是陷入了僵局。他下意识地抬手,用粉笔末端烦躁地挠了挠额角,留下一点白色的痕迹。
就在这时,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沈聿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睁大,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愕然,随即被纯粹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打断思路的茫然取代。他手里还捏着粉笔,指尖沾着白色的粉末。
“林博士?”他放下手,声音带着一丝刚从抽象世界抽离的沙哑,“有事?”
我走进办公室,没有看他写的白板,而是将手里一直拎着的一个纸袋放在他堆满书籍和草稿纸的办公桌一角。
“周夫人给的。”我的声音平静无波,“苹果派。她说……数学家也需要糖分。”
纸袋里散发出温热的、混合着肉桂和烤苹果的甜香,霸道地冲散了办公室里的粉笔灰和旧纸味。
沈聿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那个纸袋,又移回我的脸。他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像是处理一个意外的输入变量。几秒钟的沉默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哦。谢谢。”
没有客套,没有推辞。他放下粉笔,走到桌边,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烤得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苹果派,还用油纸细心包着,保温效果很好。
他拿起旁边一本厚得能当凶器的《代数几何原理》,随手将苹果派放在上面,然后……就站在那里,看着派,又看看旁边白板上那个难住他的积分符号,似乎在权衡优先级。
我走到白板前,拿起旁边另一支粉笔。目光精准地落在他刚才卡壳的那个多重积分符号上。
“这里,”我的指尖点在那个扭曲的符号上,声音清冽,“积分区域在紧致化参数变化下存在非平庸的边界奇点。或许,”我拿起粉笔,在旁边空白处迅速写下一个简洁的坐标变换公式,“引入这个变换,可以在保持物理意义的前提下,将奇点‘推开’到无穷远?”
沈聿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他凑到白板前,镜片几乎要贴上去,目光紧紧锁定我写下的那个变换公式。几秒钟后,他眼中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对!同伦等价!”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纯粹的兴奋,一把抓过我手中的粉笔(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带着粉笔灰的微凉触感),在我写的公式旁飞快地补充推导,笔走龙蛇,之前凝滞的思路如同开闸洪水般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