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势骤然转急,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玻璃,发出密集的鼓点声,仿佛要将这小小的古董店彻底淹没。吴邪僵立在柜台前,指尖残留着乌木匣子冰冷的触感,匣底那幅用暗红液体绘就的昆仑地图,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视网膜上。寒意并非来自潮湿的空气,而是从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地钻出来。
昆仑…又是昆仑!那扇沉重的青铜巨门之后,终极的阴影尚未完全消散,这诡异的青铜器竟再次指向那片万山之祖?这粘稠如血的液体到底是什么?那老头…他究竟想传递什么?或者,是什么东西借他的手,在十年后的今天,重新撕开了这道疤?无数个念头在脑中激烈碰撞,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下意识地想摸手机,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打给胖子?还是…小哥?十年了,张起灵的行踪依旧如同云遮雾罩的雪山,只偶尔传来只言片语的平安。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突兀的敲门声,裹挟在狂暴的雨声里,沉闷地响起。
“笃!笃!笃!”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穿透风雨的稳定,清晰地敲在“吴山居”紧闭的店门上。
吴邪浑身一凛,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门口。心脏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间,这样的鬼天气…谁会来?是王盟?那小子敲门从来都是又急又响,像催命符。这节奏…透着一种刻骨的、冰冷的熟悉感!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挪到门边。隔着蒙尘的玻璃和密集的雨帘,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瘦削的黑色轮廓,沉默地立在门外的风雨中,像一尊冰冷的石雕。没有伞,任由暴雨冲刷。
是他!只有他!
吴邪猛地拉开门栓,老旧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潮湿冰冷的空气裹挟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门外,张起灵静静地站着。十年光阴仿佛并未在他身上刻下多少痕迹,只是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此刻深处翻涌着比这暴雨夜更浓重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尘埃落定后的苍凉。他浑身上下早已湿透,黑色的连帽衫紧贴着身体,水珠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滚落,砸在门前的青石板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目光越过吴邪的肩膀,精准地、无声地投向柜台方向——那个敞开的乌木匣子。
吴邪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柜台上,匣底那幅暗红的地图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刺目狰狞。
“小哥…”吴邪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你怎么…”
张起灵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吴邪。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滑落,滴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他薄薄的嘴唇微动,吐出的字句比雨水更冷,却像一道惊雷在吴邪耳边炸响:
“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