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醒了。”
张起灵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瞬间钉穿了吴邪耳中喧嚣的雨声，也钉穿了他摇摇欲坠的十年平静。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吴邪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起来。他猛地侧身，让开门口：“进…进来！快进来！”
张起灵一步跨入，带进一股浓重的水汽和寒意。他反手带上沉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疯狂的雨幕，店内顿时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和墙上老式挂钟单调的滴答声。水珠顺着他湿透的衣角不断滴落，在积了一层薄灰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吴邪顾不上找毛巾，几步冲到柜台前，一把抄起那个乌木匣子，动作近乎粗暴地推到张起灵面前，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你看这个！就刚才！就刚才它突然开始渗这东西！画出了昆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急促和惊惶，“那老头十年前送来的，一直没动静！小哥，‘它’醒了？你指的是什么？是青铜门后面那个‘终极’？还是…这东西？！”
昏黄的灯光下，匣底那幅由暗红粘液勾勒出的昆仑地图，线条扭曲而诡异，如同干涸的血脉。张起灵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上面，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东西在翻涌——是了然，是沉重，甚至有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宿命般的倦怠。他没有立刻回答吴邪连珠炮似的追问，只是伸出修长而冰冷的手指，指尖极其轻微地拂过那粘稠液体绘就的山脊线。他的指尖并未沾染分毫，那液体仿佛只属于青铜器本身。
“不是‘终极’。”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磨损的砂纸上滚过，“是‘墟’。”
“墟？”吴邪眉头拧紧，这个词让他心头的不安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废墟的墟？昆仑墟？那是什么地方？”
“比门更早。”张起灵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穿透昏黄的灯光，仿佛落在极其遥远、极其古老的时空，“张家的源头…在‘墟’的影子里。”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土里艰难地凿出来，“十年…它在等。等这个‘引子’再次出现。”他的视线再次落回乌木匣子里的青铜器上。
吴邪倒抽一口凉气。源头？比青铜门更早？张家的源头？！十年等待…这诡异的青铜器就是引子？无数信息碎片在脑中轰然炸开，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像被狂风撕扯的风筝，几乎无法连贯。“等引子？等这东西‘流血’？它到底是什么？那老头…”
“汪家的人。”张起灵打断他，语气平淡无波，却蕴含着惊涛骇浪，“最后一支。他用命…送出了‘钥匙’。代价…是‘墟’的感应被唤醒。”他的目光转向窗外无边的雨夜，那里似乎潜藏着无声的巨兽，“‘钥匙’现世，‘墟’…将开。”
汪家！又是汪家！这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名字，即便在汪家被连根拔起之后，它的阴影依旧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们！吴邪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愤怒和更深的寒意交织着涌上来。他猛地一拳砸在柜台上，震得那乌木匣子跳了一下：“妈的！阴魂不散！死了还要摆我们一道？这钥匙…这鬼东西，指向昆仑墟？那地方到底有什么？”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店内只有吴邪粗重的喘息和挂钟的滴答。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但夜色更加粘稠。
“答案。”张起灵缓缓吐出两个字，目光再次落回那幅血图上，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也是…终结。”
他抬起头，看向吴邪，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吴邪因震惊和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我们…需要胖子。”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