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空旷得吓人，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我拿着黑板擦，装模作样地擦着早上老师写的板书，眼睛却老往门口瞟。放学后都快半小时了，我故意留下来值日，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琢磨温屹泽那张纸条。
"相信我，现在不能说。"那几个字在我脑子里打转，越想越烦。为什么不能说？到底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难道跟跟踪我的人有关？还是跟篮球队那些事有关？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无数只小手在拍窗户。教室里的日光灯接触不良似的，"滋啦滋啦"闪了两下，忽明忽暗的光线让整个教室看起来有点阴森。我打了个寒颤，把书包往讲台旁边挪了挪，那个黑色的金属钥匙扣故意露了一小半在外面。
就想试试，万一温屹泽来找我呢？虽然知道这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抱有一丝期待。
擦到黑板最底下那排字时，眼角余光瞥见走廊尽头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黑板擦"啪嗒"掉在了地上。寂静的教室里，这声音特别刺耳。
我站在原地没敢动，心脏"怦怦怦"跳得飞快。是错觉吗？还是...上周那个跟踪我的人？
"滋啦——"日光灯又闪了一下，这次直接灭了。教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走廊应急灯微弱的绿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一点。
我咽了口唾沫，慢慢蹲下身摸索掉在地上的黑板擦。手指刚碰到冰凉的塑料边缘，就听见走廊里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不紧不慢的，像是故意踩在水洼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脚步声停在了教室后门。我吓得大气不敢出，蹲在讲台后面一动不敢动，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外面哗哗的雨声。
过了几秒钟，后门被轻轻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我没敢出声，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人在吗？"一个男声响起，听起来二十岁左右，挺温和的，"我找个人，请问温屹泽在不在？"
我犹豫了一下，心里盘算着。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找温屹泽？听声音有点陌生。
我慢慢站起身，顺手抓起旁边的拖把握在手里，提高了声音说："温屹泽早就放学回家了，你是谁啊？"
"哦，我是他表哥，"那个声音回答道，"他落了份篮球队的资料在家里，我帮他送过来。你们教室灯坏了吗？黑漆漆的。"
表哥？我皱起眉头。上辈子跟温屹泽在一起那么久，从来没听他提过有这么个表哥。而且篮球队资料这种东西，怎么会让表哥送来？
"我们班值日生还没走，可以进来吗？我问你几句话就走。"那个男声又说道，语气一直保持着客气。
我掂量了一下，手里紧紧握着拖把杆。教室这么大，就算他有什么不对劲，我跑出去应该也来得及。再说，正好可以问问他关于篮球队的事。
"门没锁。"我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盯着后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运动外套的男生走了进来，个子挺高，大概180左右，皮肤有点黑，短发，看起来挺普通的。他手里拿着个手机，屏幕亮着，算是临时照明。
"谢谢啊，同学。"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起来挺和善的，"我叫王子涵，是屹泽表哥，你认识他吧？"
我点点头，没说话，眼睛却在悄悄打量他。他穿着普通，但脚上那双运动鞋一看就不便宜，比温屹泽平时穿的还要贵。而且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洗衣液的味道，跟温屹泽身上那股清爽的味道完全不同。
"你找他什么事？"我问，故意把拖把横在身前，摆出防备的姿势。
王子涵似乎没在意我的警惕，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放在讲台边的书包上。他的眼神停顿了一下，虽然很快就移开了，但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见那个露出来的钥匙扣了。
"就是篮球队的训练计划表，"他收回视线，挠了挠头，"明天他们要比赛，他昨晚忘在家里了。你知道他一般放学后都去哪儿吗？"
"不知道。"我干脆地回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温屹泽朋友那么多，谁知道他跟谁走了。"
王子涵笑了笑，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就在他掏出手机的那一刻，我眼睛猛地睁大了——他牛仔裤的腰带扣上，挂着一个钥匙链，上面的图案跟我捡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也是个黑色的闪电篮球！
"没人接啊，"他放下手机，叹了口气，"这小子，打电话老是不接。"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的书包走近了两步。我下意识地握紧拖把，往后退了一步。
"同学，你这个书包挺好看的，"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眼睛瞟着我书包侧袋，"是新款吧？我妹妹也想要一个。"
我心里冷笑一声。装，继续装。明明就是冲着钥匙扣来的。
"还好吧，我妈买的。"我故意把话题岔开，"你刚才说你是篮球队的？"
"嗯？哦，以前是，现在毕业了。"他回答得有点含糊，目光还是时不时往我书包那边瞟，"我们市篮球队队员都有那种钥匙链，统一发的，挺特别的。"
"是吗？我没见过。"我装傻，假装好奇地问，"上面的闪电标志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球队的标志呗，"他笑了笑，走到我课桌旁边，假装看桌上的课本，"屹泽没跟你提过？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我跟温屹泽关系好？难道调查过我们？
就在他弯腰看我课本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放在桌角的黑色背包。那是个看起来很专业的战术背包，侧面印着"腾飞体育"四个白色的字。我记得这个牌子，上辈子温屹泽提过，是他们篮球队的最大赞助商。
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表哥，绝对跟篮球队有关，而且目标明确就是那个钥匙扣。
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怎么办。硬拼肯定不行，他看起来比我壮多了。得想个办法脱身。
"篮球队资料是吧？"我突然开口，指了指教室后面的办公室，"我好像看到温屹泽放学前去办公室找老师了，说不定把资料落在那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王子涵眼睛亮了一下，直起身来："是吗？那我去看看，谢谢你啊同学。"
"不客气。"我笑了笑，看着他转身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就是现在！
我抓起桌上的墨水瓶架，用尽全身力气朝他脚边砸过去！
"砰！哗啦——"
墨水瓶架子应声而倒，里面的蓝黑红各种颜色的墨水瞬间泼了一地，刚好泼在王子涵要走的路上。
"卧槽！你干什么？！"王子涵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裤子上还是溅到了几点蓝墨水。
趁他分神的空档，我抓起书包就往后门冲。刚跑到门口，手腕突然被他抓住了。
"抓到你了！"他的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股子狠劲，"把钥匙扣交出来！"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我使劲挣扎，眼泪都快疼出来了。他的力气很大，手指像铁钳一样掐着我的手腕。
书包带子被他拽得紧紧的，我急中生智，按下书包侧袋的卡扣。
"咔哒"一声，书包带开了。我趁机挣脱他的手，不管掉在地上的书包，转身就往走廊里跑。
"站住！别跑！"王子涵在我身后大喊，脚步声越来越近。
走廊里的光线很暗，我借着应急灯的绿光拼命往前跑。跑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想起器材室的钥匙还挂在教室门后！
我一个急转弯，冲向器材室，掏出钥匙手忙脚乱地开锁。王子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砰"的一声推开门，我闪身躲了进去，然后轻轻把门关上，只留了一条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
器材室里一股浓重的橡胶味和灰尘味，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一点光线，我找到一个篮球架躲在后面，屏住呼吸。
王子涵冲了过去，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判断我逃跑的方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嘟囔了一句，声音越来越近，"钥匙扣肯定还在教室里。"
他没发现躲在器材室的我，径直朝教室走去。
我松了口气，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金属篮球架，心脏跳得飞快，感觉肺都要炸了。刚才太惊险了，差一点就被抓住了。
刚想喘口气，就听见教室方向传来王子涵打电话的声音，虽然隔着墙，但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
"...对，是个小女孩...钥匙扣不在她那里...我不知道她藏哪儿了...",
"...队里出事...教练已经被停职调查了...你那边怎么样？..."
队里出事？教练被调查？我心里一紧，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
"...放心，我会处理干净的...不能让屹泽知道...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知道了肯定要闹出大事..."
"...好，我这边完事后就过去...老地方等...对，就是城郊那个废弃训练馆..."
废弃训练馆？！我脑子"嗡"的一声，上辈子温屹泽就是在城郊那个废弃训练馆附近出的车祸！这个"老地方"难道就是指那里？
"...嗯，知道了。那个女孩..."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听不太清楚了。我屏住呼吸，努力想听清楚。
"... ...解决掉... ...麻烦..."
虽然听不完整，但"解决掉"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心里。他想对我做什么？
过了几分钟，教室里传来翻东西的声音，大概是在找我的书包。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王子涵似乎离开了。
我在器材室里躲了很久，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才敢慢慢挪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幽幽的绿光。
我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钥匙扣还在！刚才太急了，王子涵肯定没找到。我把钥匙扣拿出来放进裤兜里，紧紧攥住，冰凉的金属触感给了我一丝安慰。
走出教学楼，雨还在下，但比刚才小了些。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雨水打在地面的声音。
突然，操场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喊声，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
"小涵！林小涵！"
是温屹泽！
我心里一震，朝操场方向望去。昏暗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教学楼门口，全身都湿透了，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是温屹泽！
他正拿着手机打着电话，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我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刚才跑的时候手机不小心调到了静音，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温屹泽打来的。
"小涵！你在哪儿？！"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
我鼻子一酸，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委屈，眼泪突然涌了上来。我朝他跑过去，大声喊："温屹泽！我在这儿！"
他猛地转过头，看到我之后，眼睛瞬间亮了。他什么也没说，大步朝我跑过来。雨水打在他身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跑到我面前，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着我："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虽然是责备的话，但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急切和后怕。
"我没事..."我摇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你的电话...我没听到..."
他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的运动外套披在我肩上。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很温暖，上面那股熟悉的洗衣液混着篮球皮革的味道让我感到莫名安心。
"怎么还在学校？不是让你早点回家吗？"他皱着眉问，伸手想帮我擦脸上的雨水，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我看着他，突然注意到他的右臂。他今天穿的是件短袖校服，右臂上那个蓝色的运动护腕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小臂，露出了手腕上方一大片青紫色的瘀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的胳膊怎么了？"我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碰。
温屹泽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把胳膊缩了回去，迅速拉起护腕盖住瘀伤，眼神有些闪躲："没什么，训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训练摔的？什么样的训练能摔出这么大片瘀伤？
雨渐渐小了，我们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屋檐下，谁都没说话。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上积成一个个小水洼。我能感觉到温屹泽一直在偷偷看我，眼神复杂。
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就像我也有事瞒着他一样。那个自称"表哥"的男人，篮球队出事，教练被调查，废弃训练馆...这一切肯定都跟温屹泽的车祸有关。
但现在，我突然不想问了。看着他手臂上的瘀伤，看着他湿透的衣服和焦急的眼神，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们回家吧。"我轻声说。
温屹泽明显松了口气，点点头："嗯，我送你。"
我们并肩走在雨中，谁都没说话。雨不大，细细密密的，打在身上有点凉。温屹泽很自然地走在我左边，靠近马路的那一边。这个小动作让我想起上辈子，他总是这样，下意识地把我护在内侧。
路过校门口的小卖部时，他停下脚步："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他拿着一包纸巾和一瓶热牛奶回来，塞到我手里："擦擦脸，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我接过牛奶，包装上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专注的眼神，我突然想起他昨天说的那句"普通朋友"。
也许，有些事情，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现在还不能说。
但没关系，这一次，我有的是时间。我会等他，等他愿意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天。
而且，我隐隐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两个带着秘密的人，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默契。
雨还在下，夜色渐浓，但我的心里却不像之前那么乱了。握着手里温热的牛奶，看着身边这个192厘米的高大身影，我突然觉得，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只要我们一起面对，就一定能挺过去。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悲剧发生。\[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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