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边,雨水冰冷,裹着铁锈和腐殖质的腥气,沉甸甸地砸在脸上。林昸抹了一把眼睛,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嵌进温热的眼窝里。视线艰难地撕开雨幕,落在前方那片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林间空地。
几具凶兽的尸体横陈着,庞大、狰狞,暗紫色的血液混着雨水,在泥泞中洇开一片片不祥的污迹。空地中央,一个身影蜷缩着,像一片被狂风撕扯后残破的落叶。
是个少女。她身上的浅色战斗服早已被泥浆和兽血浸透,撕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底下惨白的皮肉和刺目的擦伤。她紧紧抱着自己,肩膀剧烈地耸动,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黏在惨白的脸颊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肆意横流。压抑不住的呜咽声,在凶兽低沉的死亡余音和雨声的间隙里,断断续续地飘过来,像濒死小兽的哀鸣。
林昸的脚步顿住了,手中的长枪“裂穹”微微下沉,冰冷的枪尖在泥水里点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枪身依旧是那种熟悉的、带着点温润感的暗银底色,朴素而坚韧。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肩膀,目光扫过四周——除了雨打树叶的唰唰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凶兽的悠长嘶吼,这片被血洗过的角落暂时平静了下来。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猛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双惊惶到极点、却又在绝望中陡然燃起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睛。那目光像烧红的针,瞬间刺中了林昸。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声音被恐惧和寒冷切割得支离破碎:
“救…救命…求求你…救救我…”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沾满污泥的手徒劳地向前伸着,指向那些死去的凶兽,“它们…它们差点…我的分数…全被抢光了…一点…一点都没了…”
她哭得更凶了,身体筛糠般抖着,语无伦次:“完了…彻底完了…没有分…我以后怎么办…被淘汰…爸妈…他们……” 她猛地盯住林昸,那眼神混合着绝望的卑微和孤注一掷的乞求,“分…分给我一点…就一点点…好不好?救救我…求你…求你!” 每一个“求”字都带着泣血的颤音,重重砸在林昸的心上。
林昸握着裂穹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流下,滑过眼角,带来一阵微凉的痒意。少女破碎的哭求,像钝刀子割着神经。他记得踏入考场前,教官嘶吼的警告——“分数即生命,信任即坟墓!”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钉,狠狠凿进意识深处。
可眼前这张被雨水和泪水冲刷得惨白扭曲的脸,那双盛满濒死绝望的眼睛……它们如此真实,如此沉重,压得那警告的字句变得模糊而遥远。她颤抖伸出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要在绝望中彻底碎裂。
“规则…”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规则没说不能骗分啊。”
(最近刷到了很多家庭的悲哀,这也算是放大体现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