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合金闸门如同巨兽的咽喉,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轰鸣。最后一丝来自“上面”的光线——那种混合着人造光源和稀薄阳光的惨白——也被彻底隔绝。
扑面而来的,是地渊特有的、令人窒息的空气。混杂着浓烈的硫磺、腐烂血肉、高浓度能量辐射尘埃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亿万生灵临终哀嚎凝结成的“死意”。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灼热的砂砾。
李耀斌穿着洗得发白、甚至有几处不太显眼补丁的旧式作战服,外面套着一件同样陈旧、但打理得异常整洁的灰色风衣。他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背包,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磨损严重的军绿色保温杯。杯身上,一个用钝器歪歪扭扭刻出来的“媛”字,已经模糊得几乎看不清,另一个小小的“禾”字则清晰一些。
他站在巨大的、倾斜向下的合金平台上。平台下方,是翻滚涌动的、暗红色的“血肉沼泽”——那是地渊能量与无数战死者、异界生物残骸混合形成的恐怖泥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惊人的辐射热浪。更远处,是望不到尽头的、犬牙交错的巨大岩石结构,被暗紫色的能量流和不祥的磷火勾勒出狰狞的轮廓,如同巨兽腐烂的腔体。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在浓稠的雾气中缓缓蠕动,发出低沉、令人心胆俱裂的嘶吼。
这里就是“叹息回廊”,地渊战场最前沿、最混乱、吞噬生命如同呼吸般自然的绞肉机入口。也是…张媛消失的地方。
“李老师…您确定不需要护卫队?” 一个年轻的、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守卫兵,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他看着李耀斌平静得可怕的侧脸,又看看那深不见底的恐怖深渊,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担忧。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觉醒天赋平平,只擅长理论分析和学生心理辅导,跑到这种地方来“寻找线索”?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李耀斌缓缓转过头。他面容清癯,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鬓角早已霜白。但那双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像两颗燃烧到生命尽头的星辰,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自我欺骗的温柔。
“不用了,小同志。” 他的声音温和,甚至带着点课堂上特有的循循善诱,与这地狱入口格格不入,“我只是去…看看。媛媛她…可能就在下面某个地方,等着我。她方向感不太好,容易迷路。” 他轻轻摩挲着保温杯上那个模糊的“媛”字,嘴角甚至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仿佛在回忆妻子嗔怪他乱刻东西时的娇俏模样。
守卫兵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那些失去至亲至爱、被绝望和执念彻底吞噬的人的眼神。他们走进这扇门,就再也没回来过。他默默地递上一个特制的、能抵抗地渊能量侵蚀和短时定位的求生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