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利立于落地窗前,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
窗外的雪下得正紧,二十八层的高度让雪花看起来像是从黑暗中浮现又隐没的幽灵。
他刚从伦敦回来不到一周,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就被美利坚一个电话叫到了这间顶层公寓。
这兴许是蓄谋已久的计划,是必然事件。
毕竟,看清眼前人那点小心思,还是轻而易举的。
英吉利转身,看着靠在床头翻阅文件的美利坚。
其实美利坚早就清楚英吉利知道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的内幕,但仍旧装傻充愣似的将后者骗过来。
“你叫我来,”英吉利理下西服褶皱,好以整暇地望着对方,“有何贵干?莫不是商议公司对粉丝经济做出一系列的维护措施,然后你也要下台来掺和?”
美利坚头也不抬:“亚当·斯密说过,分工产生效率。你负责思考,我负责哄骗。”
英吉利撇了撇嘴
——一语双关,这种昭然若揭的戏码,好比太阳下的影子,无所遁形。
“那是《国富论》的歪解。”英吉利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而且你骗我来是说讨论公司战略。”
“我们确实在讨论战略。”美利坚终于放下文件,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英吉利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无可奈何地坐下。
他的脚还是冰凉的,凉得和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近乎无异。
美利坚蹙了蹙眉,用手掌心扣住对方的脚踝。暖意传导给脚踝,正往其余部分蔓延着。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两人都愣了一秒才继续谈话。
“所以这次大费周章的计划,就是为了谈论你的娱乐经济学?”英吉利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在研讨会上一样专业,尽管他的脚踝正被上司握在手里,“把女团包装成文化现象,然后像抛售期货一样抛售她们的青春?当然,也伴随着抄底。”
美利坚的指节在英吉利的脚背上轻轻敲击,像是在思考如何反驳:“熊彼特说创新就是创造性的破坏。我们破坏的是传统审美,创造的是经济价值。要敢于‘破旧’”
“然后呢?”英吉利抽回脚,盘腿坐正,“当这些女孩过了三十岁,就被新的‘创新’破坏掉?”
窗外一阵风卷着雪花拍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英吉利虽是笑眯眯的,但是从萦系在他身上的气场不可忽视。
美利坚欠身倒了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他递给英吉利一杯,自己则靠在窗边,雪花在他身后形成一幅流动的背景。
——让人莫名感觉那景是虚幻的、摸不清的。
“你知道娱乐圈的本质是什么吗?”美利坚抿了口酒,“不是艺术,不是文化,甚至不是娱乐本身。宛如一个只要你投入一切,就会沉溺于过去的付出中,选择了非理性的行为方式的陷阱——当然,那些人对‘那些光鲜亮丽都是泡沫’的事实心知肚明,却依旧将金钱、感情不断投入,和上瘾的状况相仿。”
英吉利晃着酒杯,看着杯壁上滑落的酒泪,一语道破:“所以你的工作就是制造集体幻觉?通过控制人所看的东西,来控制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