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轩那歇斯底里的咒骂和挣扎的呜咽,如同被掐断的噪音,随着他被警察粗暴地拖出宴会厅大门而彻底消失。沉重的门扉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他最后一丝怨毒的视线,也仿佛抽走了这混乱现场最后一点失控的疯狂。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更汹涌的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填满。闪光灯依旧闪烁,但焦点,已不再是空荡的门口。
所有的视线,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鄙夷,聚焦在了那个瘫软在角落里的身影上——林薇薇。
她像一尊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泥塑,彻底**瘫软**在高背椅与冰冷地面的交界处。昂贵的伴娘礼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精致的发型早已散乱,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惨白的脸颊上。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透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的双手不再是优雅地叠放在膝上,而是死死地捂着脸,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但指缝间,泄露的并非楚楚可怜的泪水,而是那双瞪得极大、布满了猩红血丝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是计划彻底崩盘、靠山瞬间倾塌的极度恐慌,是对陆明轩愚蠢无能的刻骨怨毒,更是对自身暴露于聚光灯下、沦为众矢之的的绝望。
她的目光,透过颤抖的指缝,死死地、**像淬了毒的钩子一样,钉在陆明轩消失的那扇门上。那不是哀悼,而是在无声地、疯狂地诅咒。诅咒他的失败,诅咒他的无能,诅咒他为何如此轻易就被苏晚撕碎了假面,连带着将她精心粉饰的世界也一同拖入了深渊!
“看啊,就是她……”
“那个林薇薇,平时装得跟小白兔似的,原来是条毒蛇!”
“陆明轩完了,她还能好?苏家能放过她?”
“啧啧,这狼狈样,真是现世报……”
宾客们压低的议论声,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毫不留情地刺向角落。每一道目光都像鞭子,抽打在她暴露的脆弱上。那些曾经对她露出友善笑容的面孔,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她精心营造的“柔弱无辜”、“善解人意”的假面,在这场惊天的闹剧里,被撕扯得粉碎,暴露出底下丑陋的依附和贪婪。
她尝试着想撑起身体,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目光聚焦,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但双腿软得像面条,手臂也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她只能更深地蜷缩起来,徒劳地用双臂环抱住自己,试图抵挡那无处不在的、带着恶意的窥探。那身原本让她引以为傲、以为能更接近苏晚世界的伴娘礼服,此刻却像一张巨大的、耻辱的标签,将她牢牢钉在了这场复仇盛宴的祭台上,无处可逃。
宴会厅中央,侍者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那堆象征着陆明轩彻底失败的青花瓷碎片。细碎的、清脆的碰撞声,每一下都像敲打在林薇薇紧绷的神经上,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真实而残酷。
苏晚站在几步之遥,居高临下地、冷冷地俯视着角落里那团瑟瑟发抖的阴影。手腕上的血玉镯温润依旧,传递着无声的力量。林薇薇的恐惧和怨毒,清晰地映在她的眼底,如同欣赏一幅令人作呕却又不得不看的画面。
陆明轩被带走了。
而林薇薇,这条依附在陆明轩这条毒藤上的菟丝花,此刻,终于被连根拔起,赤裸裸地、狼狈不堪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等待着属于她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