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儿混着臭氧的刺鼻气息,呛得鼻腔发酸。我们仨连滚带爬地撞进这座废弃气象站,后背抵上铁门那一刹那,我才看清那扇铁皮门——红漆大片大片地剥落,底下露出蜂窝似的锈坑。凉气顺着湿透的衬衫往皮肉里钻,寒意直渗骨髓。
“哐当!”撞击声震得我虎口发麻,铁门上的锈渣簌簌往下掉。我死死顶住摇晃的门框,胳膊肌肉绷得像硬邦邦的石头,指节掐进铁皮的裂缝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至少……这破门还能撑几分钟。”肺叶像是破风箱一样抽着疼,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刚才那波突围耗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现在每根骨头都像是在吱呀作响,发出抗议般的呻吟。
身后的闷响让我转过头,看见布伦顺着墙根滑坐在地上。他脸色惨白如纸,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嘴角溢出的黑血在尘土里洇开一小团污渍。强行透支魔力的后遗症彻底爆发了,他连抬手的动作都在发颤,手指关节泛白,像是攥着什么无形的东西。
“布伦哥!”凯德扑过去想扶他,动作急促又慌乱。
“别动……”布伦抬起手时带起一串血沫,声音虚弱得像风里摇晃的枯草,“他们追得太……太准了。”他突然一把扯住我的裤脚,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里透着某种压抑的不安,“不像是巧合。”
凯德猛地攥紧背包带,指节也跟着发白:“难道是我拿的资料?”
“不是你的事。”我扫了一眼满是蛛网的房间,夕阳透过撕裂的百叶窗投下绞刑架似的阴影,斑驳而冷硬。墙角的老式雷达指示灯还在苟延残喘,幽幽绿光映着设备上“1978”的生产年份,显得老旧而诡异。
“林哥!那控制台——”凯德突然指向中央的金属台,语气里带着一丝急促。旋钮上的字迹早已磨损得模糊不清,唯有红色紧急按钮在昏暗中散发着不祥的光,像一只充血的眼睛。
刚挪步过去,胸口突然烫得像挨了烙铁。地脉精灵从领口钻出来,银发倒竖成刺猬状,小脸皱成惨白的纸团,尖声喊道:“东边议会追兵!西边魔物集群!两边都在加速靠拢!”
我扑到积灰的观测窗前,远处地平线上蠕动的黑影让脊椎窜起一股寒意——那不是潮水,是数不清的腐心鸦遮天蔽日,翅膀拍打空气的嗡鸣声隔着百米都隐约可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操!”我抹了把脸,转身薅住布伦的后领,嗓音沙哑,“还能站起来吗?”
他挣扎着想撑地起身,刚弓起背脊就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风元素结晶从他颤抖的指尖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哐当——哐当——”铁门开始剧烈摇晃,螺栓崩飞的脆响混着怪物利爪刮擦金属的锐利声,像是钝锯子在心口来回拉扯,割得人神经一阵阵发紧。
我反手抽出消防斧,斧刃蹭着裤腿带出铁器特有的腥气,嗓音低沉而急促:“凯德!想办法启动安保系统!布伦,你守住他!”
布伦抓起地上的风元素结晶,捏碎的瞬间旋风在他面前凝成半米高的屏障。气流卷着他额前的冷汗,在空气中拉出细密的水痕,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砰!”铁门像纸片般被撞开,三只暗影潜伏者化作黑雾涌进来。猩红的眼窝在黑暗中明灭不定,腐烂水草的腥臭味呛得我胃酸翻涌。
“水幕天华!”水系魔力在掌心炸开,冰墙拔地而起的脆响中,扑在最前面的魔物撞得粉碎。但维持屏障的魔力输出让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边缘已经开始发黑。
“妈的这破系统!刚到手的技能就给我玩过载?”我咬着牙往冰墙里灌注魔力,汗水砸在地面迅速洇开,“凯德!好了没有!”
“快了——键盘接触不良!”他手指在布满铜绿的按键上狂敲,显示屏突然闪烁着亮起,“安保系统……启动中!”
话音未落,布伦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我转头看见最瘦小的那只潜伏者穿透风屏障,利爪带着黑影直扑他面门。
“小心!”我劈翻扑来的魔物,斧刃切入雾气躯体时像斩进粘稠的沥青,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转身掷出消防斧,眼看就要钉穿那魔物——它却突然化作黑雾散开,下一瞬利爪已经撕开我的小臂。
灼热的痛感混着麻痒窜上神经,三道血痕里正渗出黑绿色的粘液。凯德尖叫着想扑过来,却被另一只潜伏者逼得连连后退。
“别管我!”我扯下衬衫缠住伤口,血液瞬间浸透布料。余光瞥见胸口红光闪烁,那枚魔法创新协会的纪念徽章正在发烫,议会标志的纹路亮得刺眼。
“是追踪器!”地脉精灵尖叫着钻进我领口,“魔力频率和议会信标完全一致!”
我一把扯下徽章狠狠掼在地上,金属撞地的脆响里红光骤然熄灭。但破掉的冰墙后,两只潜伏者已经亮出獠牙。
“妈的拼了——”我抄起地上的金属台灯,刚摆出防御架势就听见凯德惊呼。他撞翻的控制台突然冒出火花,红色紧急按钮在慌乱中被肘部压住。
刺耳的高频噪音瞬间灌满耳膜,发射塔顶端的天线开始疯狂旋转。暗影潜伏者突然僵在原地,黑雾组成的躯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扭曲闪烁。远处传来议会追兵的喊声:“信号消失了!怎么回事!”
“冷战时期的气象武器!”凯德眼睛发亮地敲着键盘,“全频段干扰!他们找不到我们了!”
我正想松口气,观测窗突然被遮得一片漆黑。抬头望去的瞬间,血液几乎冻僵——地平线上涌动的不再是鸦群,而是裹着粘液的蠕行生物,数量是刚才的十倍不止,所过之处树木都在融化成脓水,发出“咕噜咕噜”的诡异声响。
“这频率把方圆十里的魔物全招来了。”我扯住凯德的衣领,视线扫过控制台角落的铭牌,“紧急广播系统!能不能用?”
他飞快调出隐藏界面:“独立供电系统还能启动!但发射器在塔顶,必须手动对接天线!”
我望着窗外锈迹斑斑的发射塔,金属支架在狂风中弯成骇人的弧度。攀爬梯早已锈蚀不堪,最低的横档还挂着半条断裂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微弱响动。
“我上去。”解开缠臂的衬衫布条,黑绿色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你们把布伦拖到地下室,守住通风口。”
“那塔随时会塌!”凯德抓住我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魔物还有三分钟就到!”
“留在这里才是等死。”我扯开他的手,抓起工具箱往背上一甩,“告诉布伦,要是我摔死了,记得把我的骨灰撒到众筹办公室门口。”
推开消防通道铁门的瞬间,腐心鸦振翅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我贴紧塔身往上爬,锈蚀的铁梯在手下簌簌碎裂,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爬到中段时脚下横档突然断裂,失重感让心脏蹦到嗓子眼,左手死死抓住另一根铁条,听见肌腱暴响的脆声。
“500亿……老子还差499亿……”我啐掉嘴角的铁锈,继续向上攀爬。风灌进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疼痛,视野里开始闪过众筹页面的留言——“校长加油”“等开学报道”的字样在血色中浮动,模糊又刺目。
终于摸到塔顶平台时,螺栓断裂的脆响从脚底传来。我手脚并用地扑到发射设备前,扯出电线咬掉绝缘皮。指尖触到金属接口的瞬间,平台突然倾斜成三十度角。
“都给我 hold 住!”钳住最后两根线头拧在一起,火花溅在手背上灼出焦痕。我扑到控制面板前按下发射键,塔基坍塌的轰鸣震得耳膜出血。
“魔法大学校长林默……遭遇议会和魔物夹击……”声音卡在喉咙里,失重感突然攫住全身。下坠的狂风中,后腰的系统印记烫得像块烙铁。
蓝光从印记中爆发开来,在周身凝成半透明的茧。我在缓慢坠落中掏出手机,屏幕裂痕里“众筹赞助者”的来电显示正穿透风暴,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