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淹到手机的一瞬间，屏幕还闪了最后一下。奶奶那声"火车站寄存柜...307..."像根针似的扎进我耳朵里，电流滋滋啦啦地混着水声，最后都变成了黑沉沉的静默。我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后脖颈上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这地方比刚才的隧道臭多了，除了腐臭味，还有股铁锈和霉味混在一起，闻着让人直恶心。水到脚踝深，走一步就咕叽咕叽响。我试着往前挪了挪，脚底下不知踩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吓得我赶紧把脚缩回来。布包里的剪刀硌得腰侧生疼，可这点疼偏偏让我清醒——还活着，得赶紧跑。
头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井盖被撬松了。老爸的声音像破锣似的钻进来："我看你往哪儿跑！今天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张扬跟着笑，那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弹来弹去，刺得我耳朵疼。
我摸着墙往前走，手指蹭到冰凉的瓷砖。墙上好像有梯子？我试着往上踩了踩，铁锈渣子蹭了一裤子。刚爬了两步，手里的钥匙串"啪嗒"掉进水里。我赶紧弯腰去摸，指尖刚碰到金属，就听见张扬在上面喊："爸！她在这儿！我看见梯子在动！"
心里一急，脚下一滑，整个人"扑通"摔进污水里。水瞬间灌进鼻子，呛得我咳个不停。好不容易撑起身子，感觉手里攥着团湿乎乎的纸。举到眼前使劲看，借着不知道从哪儿透进来的一点光，看见纸上有"北京大学"四个字——是我那张被烧掉的通知书，没烧干净的一角不知怎么飘到这儿来了。
眼泪一下子涌上来。我把纸片紧紧攥在手心里，纸浆糊在皮肤上，黏糊糊的。奶奶，你看到了吗？它还在呢。
身后的水声越来越近，手电光在水面上晃来晃去，把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我咬着牙往前跑，水溅了一裤子。前面突然出现个岔路口，左边窄窄的，右边宽点但水流急。正犹豫呢，听见张扬喊："右边！她肯定往宽的地方跑了！"
我赶紧拐进左边那条道。通道窄得只能侧着身子走，墙壁上全是水珠，冰凉地滴在脖子上。走了没多久，手碰到墙上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停下来仔细摸，是三个数字：3、0、7。
心猛地一跳。307！奶奶说的307！
我正发愣呢，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原来是刚才掉水里时按到了开机键。屏幕上显示还有百分之一的电，正一闪一闪地像快熄灭的蜡烛。借着这点光，我看清墙上确实刻着"307"，旁边还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抠过。
就在这时，手机彻底黑屏了。四周又陷入一片漆黑。我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钥匙串，突然感觉有个东西在发烫。低头一看——那串钥匙里最小的那枚红色的，正发出微弱的红光，像颗小小的星星。
这是怎么回事？我举着钥匙往前走，红光虽然弱，但好歹能照见脚下的路。通道越来越窄，水也浅了些。正纳闷呢，脚下突然一滑，"哎哟"一声摔了下去。
不是掉进水里，是摔到了硬邦邦的地上。疼得我差点背过气去，半天没缓过来。等我撑起身子，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房间里，头顶有个破洞——刚才就是从那儿摔下来的。布包摔开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周围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一点微光从头顶的破洞透进来。我摸索着站起来，踩到一张硬纸壳。捡起来摸摸，是招生宣传册，上面还有北大的校徽。再往旁边摸，摸到一堆报纸，都潮乎乎的，日期是三年前的。
突然摸到个软软的东西，是个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存折，上面是奶奶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翻开存折，最末一页有用铅笔写的几个数字——307528。307！后面跟着我的生日！
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原来奶奶早就准备好了，她知道我总有一天会需要这个。我把存折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抱着奶奶一样。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偷偷塞钱给我，为什么总说女孩子要自己存点钱防身。
"找到你了！"
破洞上面突然传来张扬的声音。我吓得赶紧把存折塞进衣服里。张扬的脸出现在洞口，手里的手电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就知道你躲这儿了，"他说着就跳了下来，落地时溅起一片尘土，"把奶奶藏的钱拿出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抄起地上的剪刀："那是奶奶给我的！跟你没关系！"
张扬冷笑一声："奶奶的钱就是我的钱！你以为你跑到北京就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跟我回去！"
他扑过来抢我的衣服，我拿剪刀乱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撞倒了墙角的一堆旧东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我和张扬都愣住了，回头一看——墙面上竟然滑开了一道门！门后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俩对视一眼，突然都朝着门冲过去。可还没跑到门口，那门又开始慢慢往下落。张扬跑得比我快，伸手就去扒门。我急了，冲过去推开他。门"哐当"一声关严实了，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你干什么！"张扬气得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撞到墙上。
黑暗里，我们俩都喘着粗气。谁也看不清谁，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我心里怦怦直跳，手不自觉地摸着胸口的存折。突然感觉手心发烫——是那枚红钥匙！
低头一看，红钥匙正在我手心里发出红光，比刚才亮多了。借着这点光，我看见张扬正盯着我手里的钥匙，眼睛里闪着光。
"那是什么？"他慢慢朝我走过来，声音里透着贪婪，"拿来给我！"
我握紧钥匙，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墙角没地方退了，张扬伸手就来抢。我急了，举起钥匙朝着他比划："别过来！"
张扬根本不听，还是往前扑。混乱中，我感觉钥匙尖好像戳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张扬突然不动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借着红光，我看清了——钥匙尖正抵在张扬的脖子上。
我能感觉到他喉咙在钥匙尖下一动一动的。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人，现在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惊恐。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我们俩的呼吸声。我的手抖得厉害，但握着钥匙的手却一点不敢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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