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鼻的香气钻入我的鼻孔，我猛地打了个喷嚏，后退两步甩了甩头。这不是我熟悉的味道——不是女主人的花香，也不是男主人的木质调，而是一种甜腻中带着锋利的气息，像被阳光晒过头的果实。
男主人弯腰抚摸我的头，那股味道更浓了。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这次喷出了几点小水珠，溅在他的皮鞋上。
"怎么了，囡囡？"他皱眉看着我，手指挠了挠我的下巴。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比平时亮，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活力。
女主人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她的指节发白，像是要把杯子捏碎。我小跑过去蹭她的腿，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弯腰抚摸我。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很平，像结冰的湖面。
"嗯，加班。"男主人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那股陌生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女主人放下杯子，动作很轻，却让我耳朵一抖。她走到男主人身边，帮他整理其实并不乱的衣领。"辛苦了，"她说，"吃过了吗？"
"吃过了。"他避开她的目光，弯腰解开鞋带，"和同事一起。"
"哪个同事？"她的手指停在他的衬衫领口，那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印记。
空气突然凝固了。我蹲在他们之间，尾巴不安地扫着地板。男主人直起身，比女主人高出半个头。"市场部的小张，"他说，"你知道的，那个戴眼镜的。"
女主人收回手，指尖微微发抖。"哦，"她说，"我还以为是李雯呢。"
男主人的表情变了，像有一片乌云掠过他的脸。"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女主人转身走向厨房，"只是你领子上有她的香水味。"
我跟着女主人进了厨房，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给我一点零食。但她只是站在水槽前，双手撑在台面上，肩膀微微耸起。我蹭了蹭她的小腿，发出讨好的呼噜声，她没有反应。
水龙头突然打开，哗啦啦的水声吓了我一跳。女主人用力搓洗双手，仿佛要洗掉什么看不见的污渍。我后退几步，躲到了餐桌下面。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往常这个时候，女主人应该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晚餐。我的肚子发出咕噜声，但没有人理会。男主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那个发光的方块；女主人在厨房里，把碗碟弄得叮当响。
终于，女主人把一个食盆放在地上。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发现今天的食物和平时不一样——没有温暖的肉块，只有干巴巴的颗粒。我抬头看她，希望她能解释这种变化，但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我饿极了，还是低头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听到客厅传来压抑的说话声。我叼着一口食物走近，看到他们坐在沙发的两端，中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只是工作关系。"男主人说。
"工作关系需要喷同款香水？"女主人冷笑。
"你太敏感了。"
"我敏感？"女主人的声音突然拔高，我嘴里的食物掉在了地上。"上周你说加班，结果王明告诉我你们部门那天根本没人加班！"
男主人站起身，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你调查我？"
"我只是不想当个傻子！"女主人也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像是含着水。
我本能地退到猫爬架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在震动，充满了无形的电荷。我的红色项圈突然变得很紧，勒得我呼吸困难。
"我们能不能别当着囡囡的面吵？"男主人突然说，目光扫向我躲藏的方向。
女主人看向我，表情软化了一瞬，随即又变得坚硬。"它迟早要习惯的，"她说，"毕竟这种场面越来越频繁了。"
男主人叹了口气，抓起外套走向门口。"我出去走走。"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闷雷。女主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突然蹲下来捂住脸。我犹豫了一会儿，慢慢走近她，用头顶蹭她的手肘。她抱起我，把脸埋在我的毛发里。我感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渗入我的皮毛。
"只有你不会骗我，对不对？"她轻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舔了舔她的手指。
那晚男主人很晚才回来。我已经在女主人的床上睡着了，被她不安的翻身不断惊醒。当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时，她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但她假装睡着。男主人轻手轻脚地洗漱，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
第二天早上，气氛依然紧张。女主人给我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却几乎没和男主人说话。他几次想开口，看到她冷硬的侧脸又闭上了嘴。出门前，他像往常一样想抚摸我的头，女主人却突然把我抱开了。
"别用碰过别人的手碰它。"她说。
男主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随你便。"他转身离开，关门的声音比平时重。
女主人把我放在地上，开始疯狂地打扫卫生。她洗床单、擦地板、喷消毒水，动作又快又急，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敌人作战。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忙碌吓到了，躲进了猫爬架的隧道里。
中午时分，女主人突然停下来，坐在地板上发呆。我小心地爬出来，跳到她腿上。她抚摸着我的红色项圈，手指轻轻摩挲着金属牌。
"我们出去走走吧，"她对我说，"透透气。"
她拿出一个小绳子，系在我的项圈上。这是我第一次被带出家门，既兴奋又害怕。电梯的失重感让我爪子紧紧抓住女主人的肩膀，外面的世界充满了陌生的声音和气味。
小区花园里阳光很好，我好奇地嗅着每一株植物，每一块石头。女主人放任我探索，只是轻轻牵着绳子防止我跑远。几个小孩围过来想摸我，女主人礼貌但坚决地拒绝了。
"它怕生。"她说，虽然我其实很想和那些小手互动。
我们在一张长椅上坐了很久。女主人看着远处发呆，我则观察着飞舞的蝴蝶和忙碌的蚂蚁。偶尔她会低头亲亲我的头顶，然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回家时，我们在电梯里遇到了邻居阿姨。她夸我漂亮，然后压低声音问女主人："最近还好吗？"
女主人勉强笑了笑："还行。"
"年轻人吵架很正常，"阿姨说，"别往心里去。"
女主人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微微发抖。
那天晚上，男主人回来得很早，还带了一束花。女主人接过花，表情稍微软化了一些。他们一起做了晚餐，虽然话不多，但至少不再像昨天那样剑拔弩张。我的晚餐也恢复了正常——温热的鸡胸肉切成了我喜欢的小块。
我以为风暴已经过去。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似乎都在努力修复什么。女主人笑得多了，男主人回家的时间也早了。我的红色项圈被取下来清洗过一次，女主人细心地擦亮了那个小金属牌。
"永远戴着它，好不好？"她重新给我系上项圈时这样说。我蹭了蹭她的手，表示同意。
但好景不长。一个周末的下午，男主人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变得很奇怪，然后走到阳台去接电话。女主人正在给我梳毛，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了。她的目光钉在阳台门上，耳朵似乎竖得比我还高。
男主人的声音隐约传来："......不行......现在不方便......改天吧......"
他回到客厅时，女主人的问题像箭一样射出去："谁的电话？"
"同事。"他的回答太快了。
"哪个同事？"
"就...普通同事。"
女主人放下梳子，慢慢站起身。"是李雯吧？"
男主人的表情证实了她的猜测。女主人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然后涨得通红。"滚出去，"她低声说，"现在就滚。"
"我们可以谈谈——"
"带着你的东西滚！"她突然尖叫起来，抓起一个靠垫扔向他。我吓得钻到了沙发底下，心脏砰砰直跳。
接下来的场面像是一场噩梦。女主人开始把男主人的东西往门外扔——衣服、鞋子、书、剃须刀。男主人试图阻止她，两人在拉扯中撞倒了台灯，发出巨大的碎裂声。
"你疯了吗？"男主人吼道。
"我疯了？"女主人歇斯底里地大笑，"是谁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和别人上床？"
我在沙发下瑟瑟发抖，看着他们的脚在眼前移动、纠缠、分开。突然，一双手伸进来抓住了我。女主人把我拖出来，她的脸扭曲得几乎认不出来。
"看看这个！"她对男主人喊，手指扯着我的红色项圈，"我们一起去选的！我们一起养的！你怎么能......怎么能......"
项圈突然勒紧，我痛苦地叫了一声。男主人上前一步："你弄疼它了！"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女主人的手松开了，她看着惊恐的我，又看看愤怒的男主人，突然崩溃地哭了起来。她解开了我的项圈，金属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都结束了，"她抽泣着说，"全都结束了。"
男主人捡起项圈，想重新给我戴上。我躲开了，跑到最远的角落。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个红色的小圈，表情前所未有的疲惫。
"好吧，"他最终说，"我走。但囡囡......"
"留着你的情人吧，"女主人冷笑，"别假装还在乎什么。"
男主人没有反驳。他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关上了门。
女主人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我慢慢走近她，小心地蹭了蹭她的膝盖。她抱起我，我们就这样依偎着，直到夜幕降临，房间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我的脖子上空荡荡的，感觉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我隐约看到那个红色项圈躺在茶几上，金属牌反射着冷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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