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的红光在视网膜上烧成五个血点,我后背贴紧墙面时才发现墙角还有半具冻僵的研究员尸体。苏晴的头靠在我胳膊弯里,呼吸轻得像羽毛,颈后那截青黑色已经爬到了耳垂。五个戴兜帽的混蛋踩着满地玻璃碴往前走,黑色风衣下摆扫过那些还在抽搐的白色大脑,发出布料摩擦橡胶的声音。
"把他们分开带。"领头那个说话了,声音隔着变声器像台老旧收音机。他右手比了个奇怪手势,两把手术刀突然调转方向,冷光直逼苏晴咽喉。我立刻抬手,怀表蓝光瞬间顺着血管窜到指尖,手术刀僵在半空咔咔发抖。
"别碰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但不是因为害怕。怀里的苏晴突然动了动手指,指甲缝里还沾着银色书签的碎片。那些混蛋的兜帽下伸出鳞片棱角,在应急灯红光里泛着金属光泽,就像实验室里那些变异怪物。
"双容器理论验证成功。"收音机声音笑起来,"苏教授要是看到女儿和他选中的容器在一起,不知会多开心。"他往前迈步的瞬间,我看清他风衣领口露出的纹身——螺旋符号中间裹着滴鲜红血液,和我孤儿院老照片里那个吊坠图案一模一样。
心口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怀表突然烫起来,那些悬浮的手术刀"叮当"掉在地上。领头的兜帽人歪歪头,似乎很惊讶:"有意思,你的同步率比数据库记载的高17%...看来痛苦真能提升潜能。"
"你们到底是谁?"我把苏晴往身后挪了挪,脚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看见半个被踩爆的大脑。绿色营养液顺着作战靴流进袜子,黏腻的感觉让胃里一阵翻搅。
"猩红螺旋。"另一个兜帽人开口,这次是女声,甜得发腻,"我们是收容失控魔法的...清道夫。"她打了个响指,墙上突然渗出黑色粘液,在地面汇成和刚才一样的阵法。那些没被冰封的黑色鳞片怪物残骸开始发抖,像是要从地上爬起来。
苏晴猛地抓住我手腕,指甲掐进肉里。我低头看见她眼睛睁着条缝,瞳孔里闪着和书签一样的银光:"渡鸦...信差..."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剧烈咳嗽,黑色血沫溅在我手背上,烫得像辣椒油。
"带走!"领头的突然发难。五个兜帽人同时抬手,我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就像被水泥封在了墙里。怀表蓝光暴涨试图冲破束缚,可这次连指尖都动不了。眼看着他们的爪子要抓到苏晴,实验室天花板突然"轰隆"一声塌了。
碎石块下雨似的砸下来,最先落到地面的是三根燃烧的羽毛。那羽毛比我小臂还长,黑曜石般的表面流淌着岩浆纹路,落地瞬间就在绿色营养液里烧出三个焦黑窟窿。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尖啸,我耳膜像被针扎一样疼,那些凝固空气的束缚居然松了。
"熔喉渡鸦!"甜腻女声突然拔高八度,"清理部队呢?!"
三只翼展快有两米的大鸟出现在天花板破洞,鸦青色羽毛在应急灯下泛着淬火金属的光泽。它们钩状的喙里滴落岩浆,在地上烧出滋滋作响的小洞。中间那只突然歪过头,金色瞳孔直勾勾盯着我怀里的苏晴,喉囊鼓动着发出呼噜声。
"嘎嘎——!"左边那只渡鸦突然俯冲下来,利爪擦着我头皮掠过,在墙上抓出五道深沟。石粉落进眼睛里,我趁机抱着苏晴就地翻滚,躲开兜帽人的再次抓捕。落地时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正是苏晴那枚银色书签,它像有生命似的贴在我掌心发烫。
"先处理渡鸦!"领头的兜帽人掏出把造型古怪的枪,枪口旋转着展开六根金属爪。扣扳机的瞬间,金属爪"嗡"地一声变成了电弧网。渡鸦灵巧地侧身躲过,岩浆喷吐正中兜帽人胸口。那人闷哼一声被掀飞出去,风衣烧得噼啪作响,露出里面银光闪闪的鳞片。
实验室彻底变成了战场。第二只渡鸦用翅膀扫飞两个兜帽人,岩浆点燃了泄露的营养液,绿色火焰顺着地面爬升,舔舐着那些悬浮的器官。我缩在实验台下面,看着苏晴颈后的青黑色还在扩散,突然想起怀表的空间跳跃能力。上次用完裂开的缝隙还在,现在再用...
"不管了。"我狠狠抹了把脸,血混着营养液流进嘴里。怀表开始发烫,蓝光顺着血管往心脏钻。抓着苏晴的手突然感觉刺痛,掌心的银色书签竟嵌进皮肤半分,和怀表的蓝光形成奇妙的共振。
"走!"我大吼一声,同时按下怀表。
整个世界突然变成慢镜头。渡鸦扇动翅膀的残影、燃烧营养液的火舌、兜帽人跃起的姿势都凝固在视野里。怀表蓝光刺穿天花板,在实验室上方撕开个漩涡状的时空裂口。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清楚看到裂缝里闪过许多画面——穿白大褂的男人往婴儿床里放怀表、苏晴小时候拿着银色书签、还有个螺旋形状的血色徽章在地下深处发光。
"咔嚓。"怀表裂开声把我拉回现实。空间扭曲的力量带着我们冲天而起,穿过破洞时衣服被碎玻璃划得稀烂。回头望去,猩红螺旋的人正被熔喉渡鸦缠住,那个领头的兜帽人撕下燃烧的风衣,露出全身覆盖的黑色鳞片,手里托着个不停旋转的能量球。
"抓紧了!"我在半空中调整姿势,怀表自动指南指向市中心。但苏晴突然拽了拽我的衣领,用尽最后力气摇头:"不...黑鸦山..."她指尖颤抖地指向北方山区,那里有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盘旋,三只渡鸦正冲破云层往那边飞。
时空跳跃的副作用开始发作,眼前阵阵发黑。怀表蓝光突然紊乱,空间裂缝在我们身下扭曲变形,本应落在市中心的我们直坠而下。我本能地抱紧苏晴翻滚落地,后背撞上块冰冷的金属,酸麻感从脊椎窜上天灵盖。
"咳咳!"苏晴趴在我胸口咳嗽,吐出更多黑色血沫。我呛咳着抬头,发现我们落在了个直升机停机坪,远处的实验室已经变成火光冲天的废墟。夜风带着柴油味刮来,吹动怀表链条叮当作响。出乎意料的是,怀表竟自己飞了起来,表盘裂开的缝隙里渗出红色光纹,在空气中投射出立体地图。
三个红点在地图上闪烁——市中心钟楼、海岸港口,还有苏晴刚才指的黑鸦山山区。山区那个红点最亮,还在有规律地脉动,像颗跳动的心脏。银色书签从掌心浮出,自动飞向山区红点的位置,悬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爸爸的...实验笔记..."苏晴把头埋在我肩上,声音轻得快听不见,"在渡鸦巢里...只有那里能..."她话没说完就软了下去,颈后的青黑色彻底蔓延到半边脸,像戴了个诡异的面具。
我的心跳得跟擂鼓似的。怀表地图、苏晴的话、熔喉渡鸦...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黑鸦山。掌心的书签突然烫起来,顺着血液流进心脏,一种奇妙的联系感油然而生,仿佛能感觉到百里之外那些渡鸦的情绪波动。
"嗡——嗡——"
螺旋桨转动声从云层传来,两道刺眼的探照灯扫过停机坪。我瞬间翻身躲到直升机后面,把苏晴紧紧护在身下。抬头望去,两架涂着哑光黑的直升机正缓缓下降,机身侧面赫然印着那个鲜红的螺旋徽章。
怀表突然没电似的暗了下去,彻底失去反应。我摸了摸表盘,裂缝比刚才又大了一圈,冰凉的金属边缘硌得手指生疼。远处实验室废墟传来连环爆炸声,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也照亮了停机坪上那架孤零零的维修直升机——旋翼完好,油箱看起来是满的。
探照灯越来越近,其中一道已经扫到了我们藏身的位置。我能听见直升机上扩音器传来的喊话声,还是那个该死的收音机嗓音:"林杨,苏晴,你们跑不掉的。时空之核只有在猩红螺旋的保护下才能稳定,你们的身体已经开始排斥遗物了..."
苏晴的手指无意识抽搐着,指甲在我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我盯着那架维修直升机,又看了看彻底昏迷的苏晴,心一横扯掉碍事的实验服外套。怀表虽然暂时不能用了,但好歹还有点蛮力——孤儿院打群架练就的本事,现在似乎也能派上用场。
"坐稳了。"我咬着牙把苏晴背起来,她的头无力地靠在我颈窝,黑色血沫蹭进我衣领。探照灯光束已经锁定我们,两架直升机开始低空扫射,子弹打在停机坪地面溅起火星,如同死神的镰刀。
我猫着腰冲向那架维修直升机,金属碎片和水泥块在周围呼啸而过。就在抓住舱门把手的瞬间,苏晴突然在我背上动了一下,极轻极轻地说:"他们...怕银..."
下一秒,我拉开机舱门把她塞进去,转身抄起地上的维修工具箱。怀表突然又烫了一下,不是充满能量的烫,而是像生命倒计时般的灼热。抬头看见最近的直升机已经放下绳梯,那些鳞片闪闪发亮的兜帽人正顺着绳子滑下来——他们根本不是人,至少现在不是了。
工具箱砸在第一个落地的兜帽人脸上,清脆的骨裂声让我牙酸。那人戴着的夜视仪摔出去老远,露出布满鳞片的脸,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一点眼白。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爪子闪电般抓向我胸口。
我往后急退躲进机舱,顺势扯断登机梯。引擎启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尾桨旋转带起强风,吹得那些刚落地的兜帽人东倒西歪。仪表盘亮起刺眼的红灯,机油警告灯在闪烁,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再见了混蛋们!"我猛拉操纵杆,直升机摇晃着拔地而起,差点撞上下放绳梯的那架黑直升机。回头看见那个领头的兜帽人站在停机坪中央,仰头看着我们,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红色按钮,正缓缓按下。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我低头看去,整个停机坪居然开始塌陷,黑色粘液从裂缝中涌出,汇聚成更巨大的阵法。那个戴兜帽的混蛋站在阵法中央,全身鳞片竖起,像只即将展翅的黑色巨蛾。
"抓紧!"我大喊着猛打方向盘,直升机倾斜着躲开一道突然从地下钻出的黑色触手。那东西足有大腿粗,表面覆盖着粘液,顶端是张开的吸盘,里面长满了牙齿。
苏晴在我怀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她颈后的青黑色纹路开始发出微光,和仪表盘上的数据形成诡异的同步跳动。怀表滑出衬衫口袋,裂开的表盘对着驾驶舱玻璃,将那三个红色光点投射在夜空中——黑鸦山那个点,比刚才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