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窗沿往下淌，在玻璃上拉出一道道水痕，把外面的霓虹灯糊成一片模糊的光晕。我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带起的水珠溅在面前的实验台上，混着残留的血迹晕开一小片粉色。
这破地方说是校长办公室，其实就是间废弃中学的物理实验室。墙上还留着没擦干净的受力分析图，黑板槽里塞满了粉笔头。七拼八凑来的二手电脑堆在课桌上，散热风扇嗡嗡作响，跟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个从网吧淘来的服务器机箱，现在正亮着一排排小灯，像串廉价的LED饰品。
“嘶——”我扯着衬衫下摆擦了把脸，右臂的伤口突然抽痛起来。那四道爪痕深得能看见白骨，刚才用系统商城兑换的破烂治疗喷雾喷了半天，血是止住了，但动一下还是跟扯着筋似的疼。
【魔力恢复中：3%】\
系统提示音冷不丁在脑子里响起。我盯着屏幕右下角的进度条，这破系统除了会发债务账单还会干啥？修复个伤口都磨磨蹭蹭。
“还得靠自己。”我从背包里翻出半瓶碘伏，咬着牙往胳膊上倒。药水渗进伤口的瞬间，疼得我差点把瓶子捏碎，眼前阵阵发黑。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是那条匿名短信的提示还在闪：“校长先生，别怕。我们来了。”
来了？你们倒是现身啊。
我把湿透的手机丢在键盘上，屏幕亮起，映出我现在的鬼样子——右眼下方贴着创可贴，嘴角破了个口子，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这要是让我那帮小学同学看见，谁能想到当年的三好学生能混到这地步？
“先看看你们到底是哪路神仙。”我点开那个特制U盘，这是从便利店废墟里摸出来的存货。幸好这玩意儿防水，里面存着所有捐款数据和那条救命短信的原始数据包。
命令行窗口里，绿色的字符飞速滚动。我以前在电脑城修过两年电脑，对付这种追踪程序还算有点心得。可盯着屏幕看了十分钟，冷汗就下来了。
这些IP地址鬼得很，北美、欧洲、非洲……看上去哪都有，实际全是跳板。加密方式更是邪门，普通的RSA算法套着三层量子加密，底层还藏着某种我从没见过的数据流，像有生命似的不断变形。
“操，这技术水平，FBI来了都得跪。”我灌了口桌上放着的凉白开，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激得我打了个哆嗦。
【检测到高强度数据加密，是否消耗100万建校基金破解？】系统又跳出来刷存在感。
“100万？你怎么不去抢！”我差点把鼠标摔了。建校基金的余额还在以亿为单位往下掉，现在账上估计连个零头都凑不齐。
但手指悬在键盘上空，我又犹豫了。那些一块钱的捐款，那条“我们来了”的短信，是刚才在巷子里唯一没让我绝望的东西。如果真是盟友……
“拼了。”我咬咬牙，点了确认。
屏幕瞬间卡死，进度条慢悠悠地往前爬。预计剩余时间：3小时17分钟。
妈的，抢劫都没你效率高。
我靠在椅背上，掏出根皱巴巴的烟叼在嘴里，没点火。烟雾报警器就在头顶，上次煮泡面触发一次，差点把隔壁广场舞大妈引来。
右臂的伤口又开始疼，像有虫子在里面爬。我卷起袖子，看见那些狰狞的疤痕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这是治疗喷雾的功效。系统说这玩意儿是廉价货，看来没骗人，连伤疤都处理不干净。
窗外的雨好像小了点，霓虹灯的光透过水痕在墙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像舞动的鬼影。实验室里静得可怕，只有服务器的嗡鸣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11点45分……”我盯着那破钟，指针在荧光下绿幽幽的。还有不到三小时就要天亮，也不知道林墨那个疯子会不会有新动作。
就在这时，主屏幕右下角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红光。快得像错觉。
我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突突直跳。眼花了？还是……
手指刚碰到鼠标，所有屏幕突然同时蓝屏。
不是Windows那个经典的蓝色死亡界面，而是纯粹的、深邃的蓝色，像蒙上了一层海水。紧接着，无数白色的0和1从屏幕边缘涌出来，在蓝色背景上疯狂翻滚。
“什么鬼？”我抄起桌上的水果刀——这是我除了那把次品火焰匕首外唯一的武器。
那些数字流突然加速旋转，在主屏幕中央拧成一团，然后炸开。上百只由0和1组成的乌鸦从屏幕里飞出来，盘旋在半空中。它们振翅的声音像是老式收音机的杂音，刺得我耳膜疼。
“数字鸦群？”我想起了林墨操控的那些电子设备，“操，是他追来了！”
我伸手就去拔网线，可刚碰到水晶头，那些数字乌鸦突然俯冲下来，撞向服务器机箱。
【警告！检测到未知外部入侵！】\
【警告！防御防火墙正在被突破！】\
【警告！检测到深渊信息污染！重复！深渊信息污染！】
系统警报声响得跟防空警报似的，界面上的基建模型正在被黑色烟雾吞没。实验室里的电灯开始疯狂闪烁，电流发出“滋滋”的怪响，头发都竖起来了。
“启动防御程序！快！”我对着空气大喊，同时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桌面上立刻弹出我以前写的应急脚本，这是给网吧当网管时防黑客攻击用的，现在居然要用来对付这种超自然现象。
数字鸦群撞在防火墙界面上，激起一片片数据涟漪。我的屏幕开始掉帧，鼠标指针卡得跟幻灯片似的。
“顶住啊……”我盯着防火墙强度条一点点下降，手心全是汗。这感觉就像用纸板堵洪水，纯属杯水车薪。
突然，一只漏网的数字乌鸦冲破防御，直扑我的面门。我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它却“穿”过我的身体，撞在身后的实验柜上。那些贴着化学试剂标签的瓶子开始发烫，标签上的文字扭曲成无法识别的符号。
“深渊污染……”我想起上次巷战中那个禁忌种少年身上的气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防御程序即将崩溃的瞬间，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那些组成乌鸦的数字流深处，隐约藏着什么东西在闪烁——不是0或1，而是某种类似符文的图案。
“等等……”我截停一个即将爆炸的数据包，放大、锐化。屏幕上赫然出现一截残缺的符文，跟我用血画的抵押符文有几分相似，只是线条更加复杂。
是巧合吗？
我迅速操作，接连截获十几个数据包。每个数据包深处都嵌着不同的符文碎片，有的像眼睛，有的像锁链，还有的扭曲成嘴巴的形状。
“这些碎片……”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好像能拼起来！”
我把所有碎片拖进绘图软件，像玩拼图似的一个个尝试对接。手指头因为激动和失血过多而微微颤抖，好几次差点把碎片拖错位置。
【检测到潜在符文结构，是否消耗魔力进行推演补全？】系统提示适时弹出。
我看了眼魔力条：8%。刚够用。
“激活推演！”
屏幕上的碎片突然自己动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推动着。残缺的线条自动延伸，断裂的节点相互吸引。不到十秒，一个完整的符文出现在屏幕中央，通体漆黑，边缘却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
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但直觉告诉我，这是唯一的活路。上次用血激活抵押符文召唤出半截讲台，这次会发生什么？
“妈的，反正已经够惨了。”我咬咬牙，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比用牙咬省事点。
刀刃划过食指，疼得我龇牙咧嘴。血珠冒出来，我赶紧按在触控板上，顺着屏幕上的符文轨迹画下去。
指尖接触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电流突然爆发！所有设备同时过载，屏幕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符文像是活过来一样，发出刺目的红光，顺着我的血液爬上胳膊，在伤口周围盘旋成圈。
“嗡——”
服务器机箱突然炸开，但是没有碎片飞溅，而是化作无数金色的粒子，在空中重新排列组合。电流声、雨声、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某种诡异的合唱。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子里。无数的代码、符文、数据流在眼前闪过，看得我想吐。
“醒……醒过来……”
谁在说话？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了这辈子最离奇的景象——那些金色粒子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少女的轮廓，透明的身体里流淌着二进制代码，头顶顶着对猫耳朵，身后还有条细长的尾巴在晃来晃去。
她穿着件像是用光线织成的连帽衫，眼睛是由不断刷新的数据流组成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嘲讽的笑。
“喵\~终于等到你激活认证程序了，校长先生。”她开口了，声音像是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却带着种慵懒的猫叫调子。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火焰匕首，这玩意儿虽然是次品，但至少能让我有点安全感。“你是谁？林墨的人？”
少女歪歪头，身后的数据尾巴甩了甩，扫过旁边的键盘，带起一串乱码。“林墨？那个用漏洞程序污染网络的菜鸟？喵\~我可比他高级多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些攻击是怎么回事？匿名短信也是你发的？”我一口气问出所有问题，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她突然化作一道流光，瞬间移动到我面前。我吓得后退一步，撞在实验台上。她的脸离我不到三十厘米，我甚至能看清她瞳孔里流动的0和1。
“你可以叫我电子缠怨猫。”她伸出由数据流组成的手，戳了戳我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至于那些'攻击'……只是入学考试而已。”
入学考试？
“你是说那些捐款的人……”
“答对了！”她突然拍手，身体却在同时闪烁了几下，像是信号不良，“但你也可以说，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我们是魔法大学的第一批……志愿者？”
我皱起眉头，这家伙说的是人话吗？“说重点。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子缠怨猫突然表情一变，原本慵懒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跳到桌子上，尾巴绷得笔直，指向窗外的雨夜。“因为他们已经发现这里了。建校三要素的最后一环必须马上激活。”
建校三要素？又是新名词。
“什么三要素？”我追问，预感到这可能是关键信息。
“物质锚点、能量锚点、信息锚点。”她伸出三根手指，指尖萦绕着金色的粒子，“魔法大学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建起来的玩具。你需要土地和建筑作为骨架，魔力核心作为心脏，还需要……”
她突然凑近我，数据流组成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的伤口，瞳孔里的代码加速流动。“……信息锚点作为灵魂。”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靠得太近了，一股混合着静电和臭氧的味道钻进鼻子，带着点甜腻腻的气息。我能感觉到她身体里流淌的数字在震动，像是某种心跳。
“那……那信息锚点激活会怎么样？”我下意识地往后缩，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右臂的伤口又开始疼，刚才画符文时流出的血在地上积成一小滩，反射着屏幕的光。
电子缠怨猫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开到不合常理的幅度。“会吸引很多'新生'来报到啊。”
话音刚落，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啪”地全灭了。
黑暗只持续了一秒，然后所有电子设备同时亮起血红色的光芒。服务器、电脑屏幕、就连墙上那个老式挂钟，指针都变成了猩红的颜色。
“滴答……滴答……”
挂钟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而且越来越快。我盯着钟面，看见数字正在飞速倒计：00:10:00、00:09:59、00:09:58……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我扑到桌前，想关掉那些红色灯光，却发现所有设备都失去了响应。
“锚点激活倒计时。”电子缠怨猫的影像开始闪烁不定，身体变得透明，“深渊生物会被锚点的能量吸引过来……这是对你的最后测试，校长先生。”
她伸出手，数据流组成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伤口。一丝冰凉的感觉顺着血液流遍全身，疼痛竟然减轻了不少。
“喵\~别怕。”她的影像开始解体，化作无数金色粒子飘散在空中，“你的学生……要来了。”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
狂风夹杂着雨水灌进来，吹得电脑屏幕疯狂闪烁。门外的黑暗中，隐约传来无数双爪子抓地的声音，还有婴儿啼哭般的诡异笑声。
倒计时停在00:08:37。
我握紧口袋里的火焰匕首，后背紧紧贴住墙壁，看着不断逼近的黑暗，喉咙发紧。
操，这狗屁校长谁爱当谁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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