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辞的目光在那个空盒上停留了一秒。他拿出空盒丢进旁边的分类垃圾桶。接着,他拿出了自己这边的一瓶苏打水,拧开瓶盖。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熟悉的、带着气泡的刺激感。
他站在冰箱前,看着顾清淮那边。矿泉水,燕麦奶,还有几盒酸奶。他想了想,伸手拿起了那瓶燕麦奶,拧开瓶盖,倒了一些进一个干净的玻璃杯里。然后,他打开了微波炉。
微波炉低沉的嗡鸣声在清晨的厨房里响起。片刻后,“叮”的一声轻响。
傅砚辞拿出玻璃杯,里面是温热的燕麦奶,散发着谷物温和的香气。他端着杯子,走到客厅,将杯子轻轻放在了沙发中央的茶几上——就放在那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深灰色薄毯旁边。
玻璃杯底接触木质茶几,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嗒”。
温暖的燕麦奶散发着氤氲的热气,在晨光中袅袅上升。旁边是叠放整齐、带着余温的毯子。
没有留言。没有言语。只有一杯温热的燕麦奶,一条被妥帖叠好的毯子,静静地放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位置。
傅砚辞做完这一切,没有停留,转身走向自己的次卧。只是在关门前,他的目光极其短暂地掠过那杯燕麦奶和那条毯子,又扫了一眼主卧依旧紧闭的房门。那深邃的眼眸里,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涟漪,随即又沉入惯常的平静。
门被轻轻关上。
客厅里,阳光无声地移动着光斑。燕麦奶的热气在空气中慢慢消散。叠好的毯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切都安静得如同未曾发生。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混合着燕麦谷物香和阳光晒过羊毛的气息,以及那份无声放置的、心照不宣的回应,像一根无形的、温润的丝线,在晨光中,将两个紧闭的房门悄然连接。
晨光正好,透过云栖苑合租屋客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温暖的金黄。空气里残留着燕麦奶温润的谷物香气和深灰色薄毯上阳光晒过的蓬松感,像一层无形的、温软的薄膜,包裹着昨夜沙发旁无声的默契与今晨茶几上心照不宣的回应。
顾清淮站在玄关的穿衣镜前,整理着衬衫的领口。镜子里的人影温润依旧,只是眼底残留的一丝病后倦怠被晨光驱散,眉宇间多了些不易察觉的、被妥帖照拂后的安然。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款风衣,动作间带着演员特有的利落优雅。
就在他转身准备出门的瞬间,次卧的门锁也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顾清淮的动作瞬间顿住,像被按了暂停键。心脏不受控制地、毫无预兆地重重一跳!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投向那扇缓缓开启的门。
傅砚辞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挺括的深色西裤,外面套着那件标志性的、剪裁精良的深灰色风衣。手里拿着车钥匙和一个薄薄的皮质公文包。他显然也没料到顾清淮会在这个时间点刚好站在玄关,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声响,只剩下阳光里浮动的微尘和两人骤然清晰起来的心跳声——顾清淮的急促,傅砚辞的沉稳,却同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猝不及防的紊乱。
傅砚辞的目光在顾清淮脸上极快地掠过,落在他整理好的风衣领口,随即又移开,仿佛只是确认他气色尚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依旧是那副冷峻疏离的模样,只是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捏着车钥匙的手指微微收紧。
顾清淮则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升温。昨夜沙发旁沉睡的侧脸,今晨叠放整齐的毯子,还有此刻对方身上那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雪松与消毒水气息……所有那些心照不宣的、无声流淌的暖意,在猝不及防的近距离对视下,瞬间转化成了令人无所适从的尴尬和一丝隐秘的悸动。
“咳……”顾清淮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凝固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早……傅医生。”
“早。”傅砚辞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目光直视着前方,脚步却已经迈开,径直走向玄关换鞋。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停顿只是错觉。
顾清淮连忙侧身让开位置,动作有些僵硬。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空气里弥漫着对方身上清冽的气息和自己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无声地交织、碰撞。傅砚辞弯腰换鞋时,风衣下摆不经意地擦过顾清淮的裤腿,带来一阵微弱的摩擦感,像细小的电流窜过。
顾清淮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风衣。他垂下眼,目光落在傅砚辞骨节分明、正系着鞋带的手上。那双手曾写下无数个他的名字,曾在他脚踝上精准地缝合,也曾笨拙地喂他喝粥……
“一起下去?”傅砚辞已经换好鞋直起身,目光看向顾清淮,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啊?哦,好。”顾清淮回过神,连忙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飞快地换好鞋,跟在傅砚辞身后走出了家门。
电梯间空旷安静。金属门光洁如镜,映出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安全距离的身影。傅砚辞按下下行键,电梯门无声滑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