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第一缕暖风拂过校园时，7号银杏树的枝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林媞踮起脚尖，将一张淡蓝色的便利贴系在低垂的树枝上。纸上写着"今天血常规全部正常"，末尾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又在跟树打小报告？"
沈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自行车刹车的轻响。他单脚撑地，车筐里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豆浆。
"医生说要多和自然接触。"林媞接过豆浆，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温度。她新长出的短发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发梢已经能碰到锁骨了。
沈幕盯着那缕晃动的发丝出神，直到林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没、没什么。"他慌乱地掏出手机，"班主任说下周的春游..."
"我能去吗？"林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沈幕把手机屏幕转向她——聊天记录里，班主任特意@他："问问林媞想不想去，医务室会准备特殊药品。"
阳光透过新生的银杏叶，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媞突然发现，沈幕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棕色，像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
春游前夜，林媞把背包里的东西反复清点了三遍：急救药、防晒霜、替换衣物、还有沈幕上次送的玻璃瓶。瓶中的银杏小船在台灯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手机突然震动。沈幕发来一张照片：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注意事项。
"太夸张了吧？"林媞笑着回复。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后只发来一句："明天七点，我去接你。"
第二天清晨，林媞推开家门就看见沈幕靠在自行车旁打瞌睡。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衣角被晨露打湿了一小片。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扶住差点倒下的自行车。
"早。"林媞忍着笑递给他一个饭团，"我妈做的。"
沈幕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比便利店的好吃...唔！"饭团里的梅子馅突然流出来，沾在了他的衬衫上。
林媞掏出纸巾，下意识地伸手去擦。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触到温热的皮肤，两人同时僵住了。
"我、我自己来！"沈幕抢过纸巾，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
春游地点在城郊的森林公园。盘山公路两侧，早樱开得正盛。
"我们走慢点。"沈幕始终走在林媞外侧，手臂微微张开，像是随时准备扶住她。
林媞故意加快脚步："我真的没事了！"
转过一个弯，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草地。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地散坐着，陈悦朝他们用力挥手。
"你们也太慢了！"她促狭地眨眨眼，"迷路了？"
沈幕假装没听见，从背包里掏出野餐垫铺好。林媞注意到垫子角落绣着一片银杏叶——和她帽子里的一模一样。
"你妈妈绣的？"她小声问。
沈幕摇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自己学的。"
午餐时间，沈幕变魔术般拿出两个保温盒。一个装着切好的水果，另一个是精心摆盘的三明治。
"你做的？"林媞惊讶地拿起一个三明治。
沈幕紧张地盯着她的表情："咸淡...还行吗？"
林媞咬了一大口，突然皱起眉头。沈幕的脸色瞬间变了："怎么了？是不是..."
"骗你的！"林媞笑着又咬了一口，"超级好吃。"
沈幕长舒一口气，无奈地摇头："你吓死我了..."
阳光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远处传来同学们嬉戏的笑声。林媞突然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回程时，天色突然转暗。
"要下雨了，快走！"班长催促大家加快脚步。
林媞刚起身，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沈幕迅速脱下外套撑在她头顶："前面有个凉亭！"
两人在雨中奔跑，外套很快被淋得透湿。凉亭里挤满了躲雨的同学，沈幕护着林媞挤到角落。
"冷吗？"他担忧地看着林媞发白的嘴唇。
林媞摇摇头，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沈幕犹豫片刻，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这样...暖和点。"
雨水在凉亭檐角形成一道水帘，将两人与喧闹的人群隔开。林媞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沈幕的掌心温暖干燥，指节处还有一道细小的疤痕——是上次做玻璃瓶时不小心划伤的。
"雨小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人群开始移动，沈幕却迟迟没有松手。直到林媞轻轻回握，他才如梦初醒般放开："对、对不起..."
"没关系。"林媞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挺暖和的。"
返校的大巴上，林媞靠着车窗昏昏欲睡。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把她的头扶到了一个温暖的肩膀上。
"睡吧，"沈幕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到了我叫你。"
透过半梦半醒的视线，林媞看见车窗上倒映着两人的身影。沈幕正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着她发梢的水珠，眼神温柔得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车窗外，雨后的天空挂着一道淡淡的彩虹。林媞悄悄闭上眼睛，假装没发现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大得能被听见。
玻璃瓶中的银杏小船在背包里轻轻晃动，两个小人靠得更近了些。春天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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