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素描本的秘密**
雨季来临时，教室窗外的银杏叶已经长得巴掌大，在风中翻飞成绿色的波浪。林媞咬着笔帽，目光穿过前排沈幕微弓的脊背，落在黑板上跳动的物理公式上。
"林媞同学，请上来解这道题。"
她猛然回神，在全班注视中走上讲台。粉笔划过黑板时，她听见后排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是沈幕感冒未愈的后遗症。解题步骤写到第三行，林媞鬼使神差地在公式间隙画了片小小的银杏叶。
"步骤新颖，"物理老师推推眼镜，"但下次别在题目旁边涂鸦。"
回到座位时，前排传来一张折叠的纸条。林媞屏住呼吸展开，上面是熟悉的工整字迹："银杏叶画歪了，叶脉应该左密右疏。"
她倏地抬头，正撞进沈幕含笑的眼眸里。阳光穿过窗棂，在他睫毛上筛下碎金，那笑容里藏着只有他们懂的暗号。
##**2. 图书馆的雨声**
周六的图书馆空荡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林媞在医学书籍区停住脚步，指尖拂过《临床血液学》的书脊。
"在找这个？"
沈幕的声音惊得她缩回手。他臂弯里抱着三本厚重的肿瘤学专著，发梢还滴着雨水。
"你..."林媞的目光扫过书封，"不需要看这些。"
"需要。"他把书放在窗边座位，"下周三你复查，我想知道医生说的CD20阳性是什么意思。"
雨点突然密集敲打玻璃。林媞看着沈幕翻开泛黄的书页，冷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将他专注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拼图。当他的指尖停在"霍奇金淋巴瘤"的章节时，林媞突然按住书页。
"如果害怕的话，"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以不看的。"
沈幕的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我更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3. 摩天轮的顶点**
游乐园夜场亮灯时分，旋转木马流淌出七彩光河。林媞攥着诊断报告坐在长椅阴影里，直到一双沾着草屑的运动鞋停在她面前。
"闭眼。"沈幕的气息带着奔跑后的微喘。
再睁眼时，她看见两张摩天轮门票在夜风中轻颤。"上周月考进步二十名，"他的耳尖在霓虹灯下泛红，"班主任给的奖励。"
轿厢缓缓上升，城市灯火在脚下铺展成流动的星河。行至最高点时，沈幕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顶假发——柔顺的栗色长发，发尾打着俏皮的卷儿。
"化疗前你说想留这样的发型。"他笨拙地展开假发，"现在...提前试试？"
林媞的眼泪砸在发丝上，晕开深色圆点。轿厢恰在此时越过顶点，沈幕慌乱地替她擦拭眼泪，指尖带着薄荷香气的温度。
"难看吗？"她带着鼻音问。
"像森林里的精灵。"少年的声音散在晚风里。
##**4. 雨夜的急诊室**
复诊前夜，林媞在凌晨被刀绞般的腹痛惊醒。父亲出差的城市暴雨断航，她在冷汗浸透的床单上按下紧急联系人。
"别怕，我在。"听筒里沈幕的声音带着衣物摩擦的窸窣。
救护车蓝光划破雨幕时，林媞看见沈幕浑身湿透地站在玄关，怀里紧抱着她落在教室的绒毯。去医院的路上，他一遍遍复述肿瘤手册里的应急方案，指尖却抖得扣不好安全带。
"是肠痉挛，"急诊医生摘下听诊器，"化疗药物刺激的。"
输液室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沈幕拧干T恤下摆，用温水擦拭林媞手背的冷汗。当止痛药终于起效时，她迷迷糊糊感觉额发被轻轻拨开。
"快点好起来，"少年的呢喃融进葡萄糖滴落的节奏里，"说好要一起看银杏结果子的。"
##**5. 初果**
九月开学时，7号银杏树挂满了青白色小果。林媞的假发换成了齐耳短发，沈幕的书包里永远备着保温杯和应急药。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陈悦神秘兮兮地拉住林媞："沈幕最近总往生物实验室跑，你知道他在捣鼓什么吗？"
答案在周末揭晓。沈幕将林媞带到7号树下，摊开的手心里躺着三颗莹润的银杏果，浸泡在淡蓝色液体里。
"福尔马林会破坏胚芽，"他献宝似的举起密封罐，"我用蜂蜜和维生素溶液做的防腐处理。"
林媞捏起一颗果实对着阳光端详："为什么是三颗？"
"第一颗纪念你晕倒那天，第二颗是化疗开始那天，"沈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第三颗...是今天。"
风过林梢，青涩的银杏果碰撞出细碎声响。林媞的指尖触到少年温热的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他们共同穿越的凛冬，以及正在抽枝发芽的、不可言说的心事。
##**6. 未寄出的信**
校庆文艺汇演前夜，林媞在抽屉深处翻出素描本。画满沈幕打球背影的纸页间，夹着化疗期间写的信：
「沈同学：今天窗外的银杏叶落了三十二片。护士说哭会降低白细胞计数，所以我把眼泪存起来了。如果春天能再和你一起看银杏发芽，我就把存下的眼泪酿成酒...」
礼堂的喧嚣隔着门板传来。林媞将信纸折成纸飞机，投向窗外翻滚的云层。转身时却撞进带着薄荷香的怀抱——沈幕举着她的素描本站在身后，演出服肩章上的流苏扫过她的手背。
"找服装道具时发现的。"他的声音像绷紧的弦。
舞台隐约传来报幕声："高二三班合唱《银杏礼赞》准备——"
林媞伸手去抢画本，沈幕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追光从门缝泻入，照亮少年眼底翻涌的星火。
"等演出结束，"银杏叶形状的领针在他喉结下轻颤，"我有话对你说。"
窗外，初秋的第一片黄叶旋转飘落，轻轻叩响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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