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师的玩笑

片场突然陷入黑暗的瞬间，宋晚星正用牙咬开草莓润唇膏的盖子。塑料断裂声与女演员的尖叫同时响起，她下意识向前抓去，却握住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配电箱跳闸！所有人待在原位！"

场务的喊声在黑暗中炸开。宋晚星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贴着马嘉祺的胸膛，他演出服上的金属链条硌在她锁骨处，随着呼吸微微震动。方才拍摄用的玫瑰花瓣还散在地上，散发出潮湿的香气。

"第三次了。"马嘉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发旋，"宋编剧每次靠近我，都会发生意外。"

宋晚星慌忙后退，脚跟绊到电缆线。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黑暗中她闻到马嘉祺袖口传来的广藿香——是上周她推荐的那款小众香水。

"小心。"他的拇指在她腰侧停留了半秒，"上次崴脚的教训还不够？"

灯光突然大亮。宋晚星猛地推开他，发现全剧组的人都盯着这个角落。场记小妹的嘴巴张成O型，而灯光师老陈正摸着后脑勺讪笑："抱歉啊，新装的调光器不太灵..."

马嘉祺弯腰捡起掉落的润唇膏，指尖在膏体表面的牙印上摩挲了一下："这么喜欢草莓味？"

"那是你的！"宋晚星夺过润唇膏，耳朵烫得要烧起来，"上次落在编剧室..."

"马老师！"造型师举着散粉扑过来，"领针歪了！"

趁着人群围住马嘉祺，宋晚星溜到监控器后面。李导正回放刚才拍的镜头，监视器里的马嘉祺站在人造雨中，湿发贴在额前，念着她改的那句台词："你是我所有NG镜头里，唯一想保留的失误。"

"这条过了！"李导突然拍腿，"小宋啊，最后那句台词改得好，把马老师那种..."

"专业渣苏感？"场记小妹插嘴。

"是克制下的深情！"李导瞪眼，"转场准备！"

宋晚星低头翻剧本，发现马嘉祺在页边空白处写了一行小字：【今天收工后别走】。字迹被水晕开些许，像是沾了片场的雨。

---

晚上十一点，片场只剩零星几盏工作灯。宋晚星数着脚步等在化妆间门口，忽然被一束光晃了眼睛。

"抬头。"马嘉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她仰起脸，看见他站在梯子上调整顶灯角度，黑色T恤随着抬臂的动作掀起一角，露出腰侧线条分明的肌肉。灯光渐变成暖黄色，像夕阳般笼罩下来。

"上个月你说这场戏应该用黄昏的光。"他跳下梯子，小指上的创可贴不知何时换成了透明款，"导演嫌预算超支。"

宋晚星怔怔望着被灯光染成蜜糖色的布景——这正是她在初版剧本里描写的场景。马嘉祺走到控制台前按下播放键，她改过的台词通过音响流淌而出：【我们曾在黑暗里依偎，却要在光明中告别】。

"现在试试。"他递来剧本，"你念旁白，我演。"

宋晚星嗓子发紧："公司不是要求..."

"三米距离？"马嘉祺忽然迈步向前，影子完全覆盖住她，"现在是一米。"

木质香调扑面而来。宋晚星发现他今天没做造型，刘海软软地垂在眉骨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在即将触到他额发时猛地刹车。

"专业编剧都这么研究角色？"马嘉祺捉住她悬空的手腕，带着她的指尖划过自己眉骨，"还是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宋晚星的拇指正按在他右眼下方——那里有颗极小的泪痣，被化妆品遮盖得几乎看不见。

"剧本第38页。"她轻声说，"男主特征描写：右眼睑下有颗褐色泪痣，像未落的雨滴。"

马嘉祺的瞳孔微微扩大。宋晚星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去年某页角落，她画过一个舞台上的侧影，旁边标注着：【泪痣位置要再偏下2mm】。

空气凝固了。音响正好放到那句【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2019年12月14日。"马嘉祺突然报出一个日期，"上海万体馆，时代少年团冬日嘉年华。"他指向她笔记本上的涂鸦，"你坐在VIP区第二排，用铅笔在票根背面画画。"

宋晚星的血液仿佛结冰。那天是她二十岁生日，也是她决定放弃编剧梦想的前一天。

"结束后你去了后台入口。"马嘉祺的拇指抚过她掌心的茧，"但把签名本给了旁边的小姑娘。"

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宋晚星看见马嘉祺从项链里拽出个微型U盘，插进音响设备。熟悉的钢琴前奏响起——是那首未发布的demo，但这次有了歌词：

【我在每个NG镜头里寻找你

就像在雨夜寻找星星

你给的彩虹变成创可贴

愈合我所有 假装的无意】

"宋晚星。"马嘉祺摘下项链挂在她脖子上，金属吊坠还带着他的体温，"现在知道为什么是三十次NG了吗？"

场务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马嘉祺后退三步，刚好是公司规定的安全距离。当灯光师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是编剧和演员各自研读剧本的正常画面。

"马老师还没走啊？"灯光师挠头，"要锁门了。"

宋晚星捏着胸前的U盘，发现马嘉祺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看唇形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