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重聚

康复中心的花园里，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宋晚星看着马嘉祺蹲在梧桐树下，小心翼翼地挖着什么。他右手的动作还有些僵硬，但已经能稳稳握住小铲子——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白T恤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找到了。"他轻声说，从土里捧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宋晚星屏住呼吸。这是马嘉祺记忆重组后第一次主动提起要来这里。铁盒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里面躺着一枚发黑的钢钉，钉帽上的彩虹图案已经模糊不清。

"手术前埋的。"他用指腹摩挲着钢钉表面的锈迹，"怕自己醒不过来，就把它..."

话音突然中断。马嘉祺皱眉按住太阳穴，这是记忆闪回的前兆。宋晚星立刻握住他颤抖的手，钢钉硌在两人掌心之间。

"去年冬天，"她轻声提示，"你刚决定做手术那天。"

马嘉祺的睫毛颤动几下，突然抬头："那天下了初雪，你围着红色围巾。"他指向铁盒内侧，"我还放了..."

宋晚星拨开碎土，发现盒底粘着一张泛黄的票根——2019年12月14日，黄龙体育场，VIP区第二排。背面是她当年随手画的速写：舞台上的马嘉祺耳钉反着光，右眼睑下的泪痣位置分毫不差。

"原来在这里。"马嘉祺突然笑了，眼角挤出细纹，"我找了三年。"

宋晚星怔住。这是记忆重组后，他第一次准确说出时间跨度。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浅浅的手术疤痕——就像他右手小指上的伤痕，正在慢慢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回病房的路上，马嘉祺突然在喷泉前停下。水珠溅在他的白T恤上，晕开一个个透明的小圆点。

"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这里。"他指着水池边缘，"你穿着蓝色连衣裙，鞋跟卡在了石板缝里。"

宋晚星惊讶地眨眼。这是连SD卡里都没有记录的细节，是他真正想起来的记忆。

"然后呢？"

马嘉祺却露出困惑的表情，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枚生锈的钢钉："我忘了后面...等等..."

他的目光突然聚焦在宋晚星左手腕上——那里戴着一根褪色的红绳，串着一颗小小的银珠。

"你扯断了手链。"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他的声音越来越肯定，"因为急着扶我，那颗珠子滚进了喷泉里。"

宋晚星的眼泪砸在银珠上。那天马嘉祺刚结束第三轮心理治疗，在喷泉边突然情绪崩溃。她从未想过他会记得这种碎片。

病房的电视正在播放《逆向告白》的纪录片预告。屏幕上的马嘉祺站在领奖台上，右手小指上的钢钉戒指闪闪发光："感谢我的未婚妻，她教会我..."

现实中的马嘉祺突然关掉电视，从床头柜拿出素描本。最新一页画着梧桐树的速写，树下两个小人并肩而坐，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发光的物体。

"这是什么？"宋晚星指着那个发光体。

马嘉祺翻到下一页——同样的场景，但放大后的发光体清晰可见：一枚钢钉，钉帽上的彩虹被星光重新点亮。

"记忆像碎光。"他合上本子，"但总会重聚。"

夜幕降临时，宋晚星发现马嘉祺在窗边站了很久。月光照亮他半边侧脸，右耳上的钢钉耳钉闪闪发亮——那是今天下午他坚持要重新戴上的。

"想起什么了？"她走到他身旁。

马嘉祺指向夜空中的猎户座："你说过，这三颗星连起来像钢钉的形状。"他转头看她，眼神清明得不可思议，"2019年12月15日凌晨，我在医院天台上看到的。"

宋晚星的心脏漏跳一拍。这是手术以来，他第一次准确说出记忆的时间节点。

"那时候..."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在想什么？"

马嘉祺的指尖轻轻碰触她的钢钉戒指，金属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在想，如果能再见到那个女孩，要送她一枚用钢钉做的戒指。"

夜风拂过窗帘，带着初秋的凉意。宋晚星看着两人交叠的手，锈迹斑斑的旧钢钉和新打磨的戒指在月光下静静闪耀。所有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归位，像星光穿过漫长的光年，终于抵达属于它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