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的喧嚣渐渐散去，林羽森强撑着维持体面，直到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地，才踉跄着扶住墙壁。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西装，黏腻的触感让他浑身发颤。他认出来了，那个带黑色丝绒面具的男人就是他的父亲——林颂声。

换做以前，他一定会为林颂声的到来感到欣喜若狂，他也期待着他的父亲会为他优秀的表现而感到骄傲。但是经过三个月的时间，他已慢慢明白，他永远也不可能让父亲满意。就因为他身上永远也洗不清的罪孽。

林羽森走上二楼，那是vip客户独有的包间，硕大的蓝光电子屏会将拍品的音容一五一十的展现出来。

“拍卖师解意，我没记错吧”。话语传声间，一位身着白色燕尾服的男子款步走来，他脸上的羽毛面具让林羽森无法分辨他的样貌。

快速压下心底的疑惑，露出一抹微笑，林羽森十分绅士地微微欠腰，抬手相迎：“正是在下，请问您怎么称呼？”

“这位是展柳青展律师，至少，你应该听说过证言律师事务所”。江唤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羽森猛地转身，后背重重撞在展柜上。鎏金徽章硌得生疼，却不及江唤澜镜片后审视的目光灼人。

“表现不错。”江唤澜慢条斯理地放下骨瓷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当然这句话指的并不是他撞上展柜的动作，而是刚才在拍卖场上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的表现。

林羽森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徽章边缘，将展柳青的名字在心底反复咀嚼。证言律师事务所声名赫赫，专为权贵处理棘手诉讼，而这位戴着羽毛面具的展律师突然现身，显然不会只是为了一场拍卖会。

“解律师对文物的把控堪称惊艳。”展柳青突然开口，声线像浸过蜜的刀刃：“尤其是对明宣德青花大罐的节奏把握——三千万落槌的瞬间，连二楼的电子屏都震颤了。”

他忽然转身，面具上的孔雀羽毛扫过林羽森的肩颈：“听说解律师入行前主修文物鉴定？”

林羽森后背紧贴展柜，冰凉的玻璃渗进西装。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却像精准刺向命门的银针。三个月前他伪造的履历表上，的确写着某知名学府文物鉴定专业毕业。

“略懂皮毛。”他笑道：“倒是展律师对拍品如此关注，莫不是有新委托？”

江唤澜忽然按住杯盏，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两人紧绷的神经线：“展律师此次前来，是为一桩跨国文物纠纷案。”他抽出信封推到林羽森面前，火漆封印上印着双蛇盘绕的图腾：“委托人需要一位既能鉴定真伪，又能在法庭作证的专家。”

林羽森的指甲掐进掌心，跨国文物案向来牵扯多方势力，这不是他一个刚刚入行的小喽喽可以办到的，明明放着江唤澜这样的人物不用，反而舍近求远来委托他？林羽森不信这其中没什么猫腻。

展柳青似乎看出他的疑虑，他忽然贴近林羽森，羽毛面具扫过他泛红的耳尖：“江先生举荐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我相信江先生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他的语气玩味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缓缓扫过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江唤澜。林羽森与他对视一秒，转头看向展柳青：“展律师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普通拍卖师。”

“事成之后，算我证言律师事务所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若是有官司缠身，我帮你摆平”。

林羽森垂下眼帘，一个想法悄悄浮出水面，或许……

展柳青却以为他是在犹豫，又靠近他一分，眼神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可以打听打听，证言律师事务所在江湖上的地位，我们都打不赢的官司，那就没有人可以打赢了”。

江唤澜突然大笑，震得骨瓷杯在托盘里轻响：“别吓坏我们的王牌。”他起身扣上西装纽扣：“展律师的委托，解意负责协助。记住，康耐斯的人，既要会拍卖槌，也要会打官司。”

江唤澜没有再给林羽森思考的时间，直接一锤定音。展柳青赶紧接上“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