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结束的铃声刚响，江逸的课桌旁就围了三个人。
"哟，大学霸，新校服挺合身啊？"黄毛李明宇笑嘻嘻地伸手去扯江逸的领口，"听说昨晚有人给你当裁缝？"
江逸头也没抬，钢笔尖在物理卷子上划出一道锐利的折线："手拿开。"
"装什么——"
"砰！"
后排突然传来椅子倒地的巨响。苏然一脚踹开课桌站起来，金属耳钉折射着冷光："李狗，你他妈聋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李明宇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缩了回去："然、然哥，我就开个玩笑......"
苏然没理他，径直走到江逸桌前，丢下个皱巴巴的塑料袋："你的。"
塑料袋里是一管烫伤膏，标签上还沾着便利店的泥印。
江逸抬头，正对上苏然右手虎口处泛红的水泡——那是缝纫机烙下的痕迹，在麦色皮肤上格外刺眼。
午休时，江逸在图书馆角落找到了苏然。
对方正趴在桌上睡觉，脸埋在臂弯里，后颈露出一截晒伤的皮肤。摊开的《高等物理》压在手肘下，页边写满潦草笔记——全是昨天江逸讲过的题型推导。
江逸轻轻放下饭盒。不锈钢碰撞桌面的声响惊醒了苏然，他猛地抬头，额前碎发支棱着，右脸颊压出几道红印。
"......你来干嘛？"苏然嗓音沙哑，下意识合上书本。
"还你。"江逸推过去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叠得方正的黑T恤——今早他趁全班做操时从苏然课桌里顺走的。
苏然脸色骤变，一把抓过纸袋："你翻我东西？"
"第38页。"江逸突然说。
"什么？"
"你夹在书里的摩托车设计图。"江逸打开饭盒，排骨汤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前叉角度太小，过弯会翻。"
苏然的表情凝固了。那张被他涂改过十七次的图纸，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看懂。
放学后的物理实验室空无一人。
江逸把苏然按在实验台前，指尖点着图纸："这里，重心计算错了。"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流畅的抛物线，"如果用tanθ=v²/rg......"
苏然盯着江逸的侧脸。夕阳透过百叶窗，在那排睫毛下投下细密的阴影。他突然伸手扯开江逸的领口——
锁骨下方贴着块纱布，边缘渗出淡黄色药渍。
"昨天巷子里伤的？"苏然声音发紧。
江逸拍开他的手："实验数据记录一下。"
"操。"苏然突然把图纸团成球砸向墙壁，"你他妈能不能别装没事人？"纸球弹到示波器上，惊起一阵电子蜂鸣。
安静像玻璃碎片般扎进两人之间。
江逸弯腰捡起纸团，慢慢展平："我妈尿毒症三期。"他声音很轻，"昨天医院来电话，说找到匹配肾源了。"
苏然的拳头砸在实验台上，烧杯里的水摇晃出细小波纹。
深夜的便利店亮如白昼。
江逸清点着货架，后腰突然被硬物抵住。苏然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抢劫。"
收银台上"啪"地甩下一沓钱。
"三千二。"苏然叼着棒棒糖，指了指价签，"够买你三个月晚班了吧？"
江逸盯着钞票上捆扎的医院缴费单橡皮筋："哪来的？"
"卖了两台摩托车发动机。"苏然把糖咬得咯吱响，"反正也他妈设计不对。"
冰柜的嗡鸣声中，江逸抓起钞票塞回苏然口袋："肾源手术费要十二万。"
"我知道。"苏然抓住他手腕，"所以明天开始，你教我物理竞赛。"他拇指摩挲着江逸腕骨上未愈的淤青，"一等奖奖金五万，加上我剩下的——"
便利店自动门"叮咚"开启，夜风卷着槐花扑进来。
江逸突然抽出手，从柜台下拿出个纸盒："你的。"
盒子里是双机车手套，掌心处用红线绣着"SR"，针脚细密匀称。
次日清晨，江逸的课桌上多了三样东西： 1. 一张揉皱的物理竞赛报名表，苏然的名字旁边添上了他的
2. 被退回的三千二百块钱，夹着张纸条：「利息按高利贷算」
3. 苏然常年佩戴的银耳钉，尖端沾着新鲜血渍
后排座位空荡荡的。
江逸戴上那枚耳钉时，金属贴着耳垂发烫，像某个人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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