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在快餐店打工的第三周，收银台前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苏然穿着员工制服，红白相间的鸭舌帽压住乱翘的黑发，胸前名牌歪歪扭扭别着"实习员工003"。
"新来的。"店长拍拍江逸肩膀，"你带他。"
油锅里的炸鸡滋滋作响，江逸盯着苏然卷到肘部的袖口——那里还留着缝校服时的烫伤疤痕。
"看什么？"苏然突然凑近，呼吸喷在他耳廓，"老子可是背完了全套点餐码。"
第一单就出了错。苏然把"去冰可乐"打成"加双倍冰"，被投诉时还理直气壮："冰多了吸管插着才带劲。"
江逸默默重做了饮料，指尖在杯壁轻叩三下——这是他们解题时的暗号，意思是"注意变量"。
江逸生日那天，母亲病情突然恶化。
他在医院走廊接到苏然电话："回头。"
消防通道里，苏然抱着个插满蜡烛的蛋糕，烛泪滴在他虎口的刺青上——那是个歪歪扭扭的"JY"。
"店员说寿星要许愿。"苏然把蛋糕怼到他面前，"快点，奶油要化了。"
江逸看着18这个数字被烤得变形："你翘班？"
"嗯，"苏然舔掉手背上的奶油，"还偷了厨房半桶油。"
监护仪器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江逸转身要跑，被苏然拽住手腕："先许愿！"
"让我妈——"
"不行！"苏然凶巴巴地打断，"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后来江逸总想，如果当时许的是别的愿望，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篮球赛决赛，苏然被三个人围堵。
江逸站在场边，看着苏然像头困兽般横冲直撞。当对方中锋故意用肘击打苏然腰腹旧伤时，他扯下眼镜走上球场。
"换人。"江逸对裁判说。
全场哗然。没人见过学霸打球，更何况是对上校篮球队王牌。
第一个三分球空心入网时，苏然吹了声口哨。第二个球被恶意拦截时，江逸用对方教过他的柔道技巧闪避。
终场前十秒，比分持平。江逸接到苏然传来的球，眼前突然闪过母亲化疗时的呕吐物、快餐店油腻的地板、抽屉里藏着的催缴单——
篮球划出完美弧线，压哨入筐。
欢呼声中，苏然当众把他扛上肩头："这他妈才是老子的王牌！"
江逸低头，看见苏然后颈的汗珠滚进自己校服领口。
暴雨夜的值班室，江逸给苏然腰上涂药。
"为什么？"他盯着那片溃烂的皮肤，"摩托车明明是你的命。"
苏然突然翻身把他压进病床。输液架咣当倒地，针头在江逸手背划出血线。
"现在不是了。"苏然舔掉那滴血，"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揍人？"
他扯开江逸衣领，露出锁骨下未愈的咬痕："他们在赌几天能把你骗上床。"
雷声炸响的瞬间，江逸拽着苏然头发吻上去。生理盐水混着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像场蓄谋已久的化学反应。
苏然的摩托车钥匙不见了。
江逸是在整理储物柜时发现的——那把挂着川崎标志的钥匙，不知什么时候被塞进了他的物理课本里，夹在"能量守恒定律"那一页。
"什么意思？"江逸捏着钥匙，看向正在后厨偷吃薯条的苏然。
苏然舔了舔指尖的盐粒："送你了。”
"我不需要。”
"知道你不会骑，"苏然把薯条塞进他嘴里，"所以老子改装了。”
车库里的川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贴满缓冲胶带的二手小电驴，车头歪歪扭扭刻着"JY号"。
"最高时速四十，”苏然踹了踹轮胎，"撞不死人。”
江逸看着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那是医院门口算命摊两块钱一个的劣质货。
"为什么？”他问。
苏然跨上车，拍了拍后座："上来，带你找答”
答案在城郊的废弃铁轨边。
苏然从怀里掏出一罐喷漆，在生锈的铁皮车厢上画了个歪斜的等号，左边是"SR”，右边是"JY”。
"物理老师没教过你？他扔掉空罐，宇宙里所有东西，不是相互吸引，就是相互排斥。”
晚风掠过荒草，江逸突然抓住苏然的手腕，把他按在铁皮车厢上。喷漆未干，在苏然后背印出斑驳的蓝。
"这就是你的答案？”江逸声音发紧。
苏然用膝盖顶开他："不满意？”
江逸低头咬住他喉结："误差太大。”
铁轨在月光下延伸向黑暗，像道无解的方程式。
江逸的打工排班表被改了。
原先的晚班全被划掉，替换成"苏然”三个张牙舞爪的字。店长耸耸肩："那小子付了双倍顶班费。”
他在图书馆找到苏然时，对方正对着一道竞赛题龇牙咧嘴。草稿纸上写满涂鸦，角落里画着个戴眼镜的小人，胸口标着"我的”。
"滚回去睡觉。"苏然头也不抬，"黑眼圈快掉到嘴上了。”
江逸抽走他的笔，在"我”的旁边写下"你的”。
苏然突然笑了，虎牙尖闪着光："知道老子最烦你什么吗？"他拽过江逸的衣领，"连示弱都他妈这么性感。”
书架后的阴影里，有人按下了手机快门。
医院走廊的灯光总是太亮。
江逸在长椅上醒来，身上盖着件陌生外套——袖口有柠檬洗衣液的味道，内衬口袋里塞着张字条：「押金交了，敢退回来就揍你」
护士站的显示屏亮着：「7床预缴金：120,000.00元」
他冲进厕所干呕，直到把快餐店的炸鸡全吐干净。镜子里的人嘴角挂着血丝，领口大开，锁骨下的咬痕已经结痂。
手机震动，苏然发了张照片：病床上熟睡的江母，床头柜摆着个丑陋的奶油蛋糕。
「阿姨说愿望要分我一半」
江逸一拳砸在镜子上。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江逸浑身湿透地撞进车库时，苏然正在给"JY号”换轮胎。扳手咣当落地，两人在机油味里接吻，铁锈和雨水在齿间交缠。
"钱我会还。”江逸喘着气说。
苏然咬破他下唇："拿什么还？”
"物理竞赛奖金。”
"不够。”
"高考奖学金。”
"还是不够。”
苏然把他按在摩托车上，拆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知道老子要什么吗？”
车库外电闪雷鸣，江逸抓住他伸向皮带的手："先赢了我再说。”
桌上摊着昨天发的模拟卷，两道并列的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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