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题本里的秘密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第一滴雨砸在窗台时，喻听澜正在草稿纸上涂画最后一道数学题。寒风卷着雨丝顺着半开的窗缝灌进来，把试卷边缘吹得簌簌发抖。

他缩在教室角落，指尖被钢笔硌出红痕。面前的草稿纸堆成歪斜的小山，每一页都布满涂改痕迹。笔尖突然顿住——最后一步的辅助线怎么也画不出来，钢笔在纸面划出干涩的声响，墨水彻底耗尽了。

抬头的瞬间，正撞上斜前方的视线。岑照野单手撑着下巴，额前碎发垂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笑意：“又卡住了？”少年起身时校服衣角带起风，转眼就抽走了喻听澜的草稿纸。

钢笔在纸面沙沙游走。岑照野的解题步骤利落清晰，连乘号都写得棱角分明。更显眼的是步骤旁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用蓝墨水涂的腮红像两颗小太阳。

“明天物理竞赛，一起复习？”他把笔记本推过来。封皮边缘磨得发毛，翻开却是工整的笔记。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注着公式，便签纸上贴着自制的受力分析图。喻听澜的手指突然顿住——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上周校运会领奖台的侧影，阳光将他的轮廓镀成金边。旁边一行字力透纸背：我的王牌搭档。

暮色漫进教室时，雨还在下。台灯在习题册上投下暖黄的光圈，窗外的梧桐树影在雨幕中摇晃。岑照野突然凑近，发梢还沾着雨珠，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漫过来：“这道题要用洛伦兹力。”他的掌心贴着喻听澜手背，带着体温的钢笔在纸面滑动。

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墙上晃动，渐渐模糊成一团。雨声越来越急，喻听澜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岑照野睫毛投下的阴影扫过他泛红的脸颊，解题步骤的最后一笔，重重落在纸页边缘。

收拾书包时，错题本里掉出张纸条。水渍晕开了字迹，却让钢笔字更显温柔：其实你认真的样子，比解出方程还好看。喻听澜攥着纸条追到门口，只看见岑照野的背影消失在雨帘里。少年校服上的反光条在雨中明明灭灭，像一颗转瞬即逝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