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后的通道幽深曲折,石壁上凝结着千年不化的寒霜。越往深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越发浓重,其间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深海的气息。
沈轻灵的轮椅在通道中无声前行,所过之处,墙上的霜华便悄然融化,化作细密的水珠滚落。她的银眸在黑暗中莹莹发亮,仿佛两盏指引前路的明灯。
“这里的水脉……在哀鸣。”她忽然停下,指尖轻触身旁的石壁。石壁应声泛起涟漪,竟变得透明如水晶,显露出其中交织的蓝色光流——那是被囚禁的水之精魄,正痛苦地扭曲着。
白狐桃夭色的眸子骤然收缩。它轻盈跃至众人前方,周身流转起无形的风墙。通道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越来越近,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赤鸟清啼一声,羽翼间迸发的金红光芒将通道照得亮如白昼。在光芒尽头,现出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
宫殿中央悬着一具水晶棺椁,棺中囚着一位银发鲛人。他面容与沈轻灵有七分相似,双目紧闭,周身缠绕着无数漆黑的锁链。那些锁链深深嵌入他的血肉,每一根都连接着殿柱上刻画的诡异符文。
“皇叔……”沈轻灵的声音轻颤,轮椅不由自主地向前滑去。
就在此时,殿柱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人——正是桃都城主。他此刻面目狰狞,手中握着一柄骨杖,杖顶镶嵌的黑色珍珠正不断吸取着水晶棺中鲛人的精气。
“没想到……终究是被你们找到了。”城主嘶声笑道,“可惜晚了三十年!只要再吸取三日,我便能完全掌控这片水域……”
沈宴枫霜降剑直指城主:“以生灵精气修炼邪术,罪该万死。”
宋景舟的烈焱笔在空中划出赤色符阵:“那些失踪的百姓,也是被你献祭了?”
城主狂笑:“能为我的大道献身,是他们的荣幸!”
他突然将骨杖重重顿地,整座宫殿剧烈震动。那些漆黑锁链如活物般舞动,朝着众人袭来。锁链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出嘶嘶声响。
许鸢年沐霖剑青光流转,柔和的治愈之力试图净化锁链上的邪气,却收效甚微。莫绯凌乾坤炉中飞出数道金光,丹药化作屏障挡在众人身前,却被锁链轻易击碎。
“没用的!”城主狞笑,“这是用鲛人皇族心头血炼制的蚀骨链……”
他话音未落,白狐突然长啸一声。
那双桃夭色的眸子完全亮起,整座宫殿的空气仿佛凝固。袭来的锁链在空中诡异地停滞,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赤鸟展翅高飞,羽翼洒落的星火在锁链上燃起纯净的火焰,烧得那些锁链滋滋作响。
沈轻灵推动轮椅来到水晶棺前,将手掌轻轻按在棺盖上。
“以吾之名,解。”
她银发无风自动,眸中金纹流转如星河。棺中鲛人猛然睁开双眼——那是一双与沈轻灵一模一样的银眸。
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寸寸断裂,化作黑烟消散。城主手中的骨杖应声碎裂,黑色珍珠滚落在地,被赤鸟的火焰烧成灰烬。
“不可能!”城主惊恐后退,“你不过是个人族少女……”
水晶棺轰然开启,银发鲛人缓缓坐起。他看向沈轻灵,眼中满是慈爱:“轻灵,你终于来了。”
整座宫殿开始崩塌,石壁上的符文接连熄灭。城主发出不甘的嘶吼,被落下的巨石淹没。
沈宴枫急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银发鲛人却微微一笑,伸手轻抚沈轻灵的发顶:“好孩子,这片水域就交给你了。”
他的身形渐渐化作流光,融入沈轻灵体内。在她额间,浮现出一枚淡蓝色的鳞状印记。
通道出口处,天光微亮。桃都的桃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仿佛一场盛大幻梦的终结。
白狐静静立在沈轻灵身侧,桃夭色的眸子映出她额间的印记。赤鸟落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梳理着她的银发。
许鸢年柔声问道:“轻灵,你感觉如何?”
沈轻灵抬起银眸,望向重现晨曦的天空:“水,终于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