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节目抽签那天,教室里炸开了锅。
“双人合唱?!”鹿见月盯着手中的纸条,声音都变了调。
讲台上的文娱委员林小羽笑得意味深长:“《小幸运》或者《你被写在我的歌里》,二选一。”
全班起哄声中,陆星野淡定地展开自己的签——同样的内容,右下角还画了个爱心。他转头看向鹿见月,发现她已经把脸埋进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惊慌的眼睛。
“可以换节目吗?”她弱弱地问。
“不行!”全班异口同声。
陈昊拍着桌子起哄:“年级第一和宣传委员的组合,必须压轴!”
陆星野推了推眼镜:“那就《小幸运》。”
鹿见月猛地抬头:“你、你会唱?”
“嗯。”他面不改色,“听过。”
其实昨晚单曲循环到凌晨两点。
第一次排练定在周三放学后的音乐教室。
鹿见月抱着歌词本在门口徘徊了十分钟,直到陆星野直接推开门:“进来吧。”
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钢琴上,将黑白琴键染成金色。陆星野坐在琴凳上,修长的手指随意按了几个音符:“先试音?”
“你会弹钢琴?!”鹿见月瞪大眼睛。
“小时候学过。”他轻描淡写,却悄悄调整了坐姿——其实为了这次排练,他特意在家苦练了三晚。
鹿见月小心翼翼地坐在他旁边,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当陆星野弹响前奏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裙摆。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琴键。唱到副歌时,陆星野突然加入和声,低沉的嗓音与她清亮的声线交织,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鹿见月突然卡壳,耳尖红得滴血。陆星野的指尖也停在琴键上,最后一个音符久久不散。
“再、再来一次吧。”她盯着自己的鞋尖说。
第三次排练时,鹿见月带了亲手做的歌词手卡。
每张卡片都画了可爱的涂鸦——"青青草地"配着小蘑菇,"青春是段跌跌撞撞的旅行"旁边画着摔跤的小人。陆星野拿起其中一张,发现背面写着小小的批注:“这句要换气。”
“怎么样?”鹿见月紧张地问。
陆星野把卡片翻过来:“画得很好。”
“不是问这个!”
“唱得也很好。”他补充,“就是太紧张了。”
鹿见月嘟囔着“换你试试”,却还是乖乖按照他的建议调整呼吸。当陆星野再次弹起前奏时,她闭上眼睛,声音渐渐变得坚定。
唱到“与你相遇好幸运”时,陆星野突然转头看她。鹿见月睁开眼,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瞬间忘了下一句歌词。
钢琴声戛然而止。
“我、我去倒水!”她跳起来冲向饮水机,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
陆星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晚会前一周,班主任李老师突然检查节目。
音乐教室里挤满了围观的同学。鹿见月站在钢琴旁,手指紧紧攥着歌词卡,指节发白。
“开始吧。”李老师推了推眼镜。
前奏响起时,鹿见月的嗓音有些发抖。陆星野察觉到了,立刻放慢节奏,用眼神示意她深呼吸。当第二段副歌来临,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加入和声。
距离骤然缩短,鹿见月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奇妙的是,紧张感随之消散,他们的声音完美融合,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教室里鸦雀无声。
“不错。”李老师难得地露出微笑,“就是眼神交流太少。”
同学们爆发出起哄声,鹿见月恨不得钻进钢琴底下。
元旦晚会当天,礼堂座无虚席。
鹿见月在后台不停地调整裙摆,嘴唇都快被咬出血。陆星野递给她一杯温水:“紧张?”
“台下有好多人……”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陆星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宇航员钥匙扣:“护身符。”
那是鹿见月之前送给他的陶艺作品,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发亮。她接过钥匙扣,金属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下面有请高二(1)班陆星野、鹿见月带来《小幸运》!”
掌声雷动。鹿见月的双腿像灌了铅,直到陆星野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走吧。”
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鹿见月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只能感觉到身旁钢琴传来的震动,以及陆星野沉稳的呼吸声。前奏响起时,她闭上眼睛,想象这是又一次空教室的排练。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第一句唱出来,声音竟然出奇地稳。台下的嘈杂声渐渐消失,聚光灯像温柔的茧包裹着他们。
唱到副歌时,陆星野忽然离开钢琴,站到她身边。这个临场变动让鹿见月心跳漏了一拍,但当他低沉的和声加入,奇迹般地,所有恐惧都消失了。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他们的目光在歌词中相遇。陆星野的眼睛在舞台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灰蓝色,像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
最后一小节,钢琴声渐渐减弱。本该结束的瞬间,陆星野却突然弹了一段即兴变奏——是《小星星》的旋律,他们第一次在天文台看星星时哼过的调子。
鹿见月惊讶地看着他,随即会意地笑了。这个小小的秘密彩蛋,只有他们才懂。
掌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下台时,鹿见月的裙摆勾到了音响线,一个踉跄向前栽去。陆星野迅速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扶住。
后台昏暗的走廊里,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鹿见月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以及自己疯狂的心跳。
“谢谢。”她小声说,却没有立刻挣脱。
陆星野的手依然虚扶在她腰间:“唱得很好。”
远处传来同学的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鹿见月整理着并不凌乱的裙摆,陆星野则假装研究墙上的海报。
“原来你们在这儿!”陈昊风风火火地跑来,“班长说要拍集体照……哇哦,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没有!”鹿见月的声音高了八度。
陆星野淡定地推了推眼镜:“走吧。”
晚会结束后,雪又下了起来。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鹿见月和陆星野落在最后。校门口的银杏树上挂满了彩灯,在雪夜中闪烁如星辰。
“你的钥匙扣。”鹿见月掏出那个宇航员。
陆星野没有接:“送你了。”
“可这是你的护身符……”
“现在它是你的了。”他轻声说,“我不需要护身符也能考好。”
雪花落在鹿见月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那……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陆星野突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雪粒。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鹿见月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围巾。”她解下脖子上的灰色羊绒围巾,“该物归原主了。”
陆星野没有接,而是微微弯腰,让她亲手给自己围上。这个姿势近乎拥抱,鹿见月的手指在他颈后轻轻颤抖,系了好几次才打好结。
“明年……”陆星野突然开口。
“嗯?”
“还会一起表演吗?”
鹿见月仰头看他,彩灯的光影在她眼中流转:“如果你还弹钢琴的话。”
元旦假期后的第一天,鹿见月的座位空着。
陆星野盯着那张空桌椅看了很久,直到李老师敲响讲台:“鹿见月同学请了病假,课代表把笔记整理好送去她家。”
放学后,陆星野拿着各科笔记站在鹿见月家楼下,却看见她卧室的灯亮着,隐约有人影晃动。
他正要按门铃,手机突然震动——是鹿见月发来的消息:
“对不起,这几天有点事。笔记麻烦放门口好吗?”
语气客气得反常。陆星野皱了皱眉,把笔记放进信箱,却没有离开。
五分钟后,鹿见月的窗帘被掀开一角,又迅速合上。
雪越下越大,陆星野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他不知道的是,窗帘后的鹿见月正攥着那条灰色围巾,哭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