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雪后初晴。
鹿见月站在光荣榜前，仰头看着成绩单——年级第二，总分698。而榜首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名字：陆星野，总分712。
「就差14分！」林小雨在旁边夸张地叹气，「你俩较劲得也太狠了吧？」
鹿见月没回答，目光扫过陆星野的各科成绩——物理满分，数学满分，语文……142？她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那个作文永远卡在50分（满分60）的人，这次竟然拿了58。
「找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星野手里拿着两罐热奶茶，递给她一罐。他的围巾松松散散地挂着，露出锁骨处一小片皮肤，被寒风冻得微微发红。
「你的语文。」鹿见月接过奶茶，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背，「怎么突飞猛进的？」
陆星野推了推眼镜：「有个好老师。」
「谁啊？」
「你。」
鹿见月差点被奶茶呛到。她想起自己确实在考前给他整理过作文模板，但没想到效果这么显著。
「所以……」她小声问，「我算不算资敌？」
陆星野的嘴角微微上扬：「互相成就。」
跨年夜，城市广场人潮涌动。
鹿见月站在约定的钟楼下，发间的星星发卡在霓虹灯下闪烁。她穿了一件白色羽绒服，围巾还是平安夜那条——洗过了，但似乎还残留着雪松的气息。
「等很久了？」
陆星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盒仙女棒。他今天没戴眼镜，头发也比平时乱些，看起来格外少年气。
「刚到。」鹿见月接过仙女棒，「期末考试卷子发下来了吗？」
「嗯。」陆星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你的议论文，老师打了56分。」
鹿见月展开试卷，发现边缘有铅笔写的批注——是陆星野的字迹，详细分析了每处失分点。
「你什么时候拿到我卷子的？」
「语文办公室，帮你领的。」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偷偷去拿别人试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鹿见月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你的物理卷，最后一道题，其实有更简单的解法。」
他们站在喧嚣的人群中，头碰头地讨论试题，像两个无法停止学习的怪胎。但谁都没有觉得不妥，仿佛这就是最自然的跨年方式。
广场中央的巨型时钟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
人声鼎沸中，陆星野突然拉住鹿见月的手腕，带她挤到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这里能看到整个广场，却又不会被拥挤的人潮冲散。
「三、二、一——新年快乐！」
烟花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金色的光雨洒落在他们身上，陆星野的脸在明暗交错中格外清晰。
「新年快乐。」他轻声说，目光落在她的发卡上。
鹿见月想说些什么，却被新一轮的烟花声淹没。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我带了东西给你！」
陆星野弯腰，耳朵贴近她的嘴唇。这个姿势像极了一个未完成的拥抱，他的呼吸扫过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鹿见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新年计划表。」
纸上列着详细的学习安排，从一月初到高考前，每一天都有明确的目标。最下方用红笔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旁边写着：「6月8日，等你说那句话。」
陆星野接过纸，指尖在她写的日期上轻轻摩挲。他从钱包里取出另一张纸——是他们的「契约」，背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补充条款。
最新一条写着：「1月1日起，每天比昨天更靠近梦想1%。」
回程的路上，他们绕道去了河边。
冬夜的河面结了薄冰，倒映着两岸的灯火。陆星野掏出剩下的仙女棒，一根根点燃。细小的火花在黑暗中绽放，映亮了两人的脸庞。
「许个愿吧。」鹿见月举着燃烧的仙女棒，「新年第一个愿望最灵验。」
陆星野看着她被火光柔化的侧脸：「你先。」
鹿见月闭上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她许愿的样子很认真，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默念什么咒语。
「到你了。」她睁开眼，期待地看着他。
陆星野没有闭眼，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希望，6月8日那天，你的回答是『好』。」
鹿见月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中的仙女棒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不算！」她结结巴巴地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换一个。」陆星野从善如流，「我希望，高考最后一科结束前，你不要提前交卷。」
「为什么？」
「因为……」他低头点燃最后一根仙女棒，「我想看着你写完最后一道题。」
火花噼啪作响，照亮了他眼中温柔的笑意。鹿见月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见证她全力以赴到最后一刻的样子，就像他们一直以来互相见证的那样。
零点三十分，城市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分享一副耳机听英语听力。鹿见月的左耳，陆星野的右耳，中间连着一条细细的白线，像某种无形的纽带。
「听力第三题，选B。」陆星野突然说。
鹿见月按下暂停键：「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听呢。」
「你昨天错的那套模拟卷，同样的题型。」
他竟然连她做错的题都记得一清二楚。鹿见月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故意反驳：「这次我肯定选对。」
录音继续播放，果然是同样的陷阱选项。当鹿见月最终选了B时，陆星野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看，我说什么来着。」
他的语气带着难得的得意，像个考了满分的孩子。鹿见月忍不住笑了，肩膀与他轻轻相撞：「得意什么，下次我一定会比你先发现陷阱。」
「拭目以待。」
公交车迟迟不来，夜越来越深。
鹿见月打了个哈欠，脑袋不自觉地往陆星野肩上靠。就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她猛地惊醒，硬生生坐直了身体。
陆星野没说话，只是脱下大衣铺在长椅上：「躺会儿吧，车来了我叫你。」
「那你呢？」
「我不困。」
鹿见月犹豫了一下，最终小心翼翼地躺下，脑袋枕在他的折叠大衣上。布料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像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陆星野。」她轻声唤道。
「嗯？」
「我们会考上同一所大学，对吧？」
沉默了片刻，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睡吧，明天还要讲你的数学错题。」
这不算回答，但已经足够。鹿见月闭上眼睛，在黑暗里悄悄微笑。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时，鹿见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起床，七点图书馆见。」
消息来自陆星野，附着一张照片——他的书桌上摊开着她的数学试卷，每道错题旁边都写了详细的解析。
鹿见月揉了揉眼睛，回复：「太早了吧？」
［144天后高考。」
就这一句话，让她瞬间清醒。她跳下床，从书桌上拿起那张新年计划表，在第一天的方框里画了一个勾。
图书馆里，陆星野已经坐在老位置等她。
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面前摊着两本笔记，一本蓝色，一本粉色——是他们互相为对方整理的复习资料。
鹿见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突然将一杯热咖啡放在他面前：「黑咖啡，两块糖。」
陆星野抬头，嘴角微微上扬：「偷师学艺？」
「这叫礼尚往来。」
他们在晨光中相视一笑，然后同时翻开书本。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翻页的轻响，偶尔的眼神交流——这是属于他们的，最好的新年开端。
傍晚时分，当他们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时，陆星野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补给你的新年礼物。」
盒子里是一个星空投影灯，按下开关后，整个自习室的天花板瞬间布满星辰。最亮的那颗北极星，正好落在鹿见月的头顶。
「这样，」他轻声说，「就算阴天也能看到星星。」
鹿见月望着满室星光，突然想起平安夜那晚他写在发卡上的话。
「Luna, you are my Polaris.」
在这个崭新的年份开始之际，在这个布满星辰的小小空间里，她无比确信——
无论前路如何，他们终将走向同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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