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刚过,东宫檐角的风铃忽然无风自响。
念雪披衣起身,窗外月色惨白,蜂场方向竟隐有火光。
她脚尖一点,掠上屋脊,只见黑影穿梭,火把如蛇,直扑蜂箱。
“来人——”
呼声未落,楚言已提剑而至,将她护在身后。
黑衣人蒙面,手执油壶,见东宫侍卫围拢,竟不退反进,泼油点火。
火舌舔上蜂箱,嗡鸣大作,蜂群惊飞。
楚言剑尖一挑,斩断火舌;念雪袖中银针疾射,三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余者见势不妙,翻墙欲逃,被谢无咎一掌拍落——老侯爷竟未离京,暗中守夜。
灯火照出黑衣人腕间刺青:一只展翅黑雀,喙衔滴血。
谢无咎掰开刺客下颌,毒囊已破,黑血涌出。
“死士。”他声音发沉,“黑雀卫,晋王残党。”
楚言握紧剑柄,指节泛青:“晋王已废,竟还有人替他卖命。”
念雪却盯着地上未燃尽的黑油,指尖轻捻,嗅到一股甜腥——
“蜂毒引火,他们想烧死蜂群,嫁祸东宫‘失德’。”
谢无咎冷笑:“烧蜂是幌子,真正想烧的是你们母子的名声。”
楚言当即下令:封锁消息,暗查黑雀卫余孽。
天蒙蒙亮,火已熄。
蜂箱毁去大半,焦木横陈,幸而蜂后箱被念雪抢出,抱在怀里,毫发无伤。
雪团被嬷嬷抱来,看见满地焦黑,小嘴一瘪,眼泪滚落:“蜜糖……没了。”
念雪蹲下身,用袖子给他擦泪:“蜜糖会再有,不怕。”
谢无咎弯腰拾起一块焦木,指腹摩挲,忽地低喝:“火油里掺了‘寒石粉’,烧得慢,却烧得久——这是军中手法。”
念雪与楚言对视,心中皆是一凛:黑雀卫背后,另有军中人。
三日之内,东宫暗卫倾巢而出。
念雪挺着微隆的小腹,仍夜夜潜行,查至城西废仓。
月色下,她看见一名黑衣人正与仓内首领交割银两,银袋上赫然绣着“镇北”二字。
镇北军,乃北疆旧部,曾与谢家并肩杀敌。
念雪指尖发紧,银针在袖中颤鸣。
她未惊动对方,悄然退回,将所见绘成图,交予楚言。
楚言连夜入宫,将图呈给皇帝。
皇帝只问一句:“证据确凿?”
楚言答:“人证物证俱在,只待父皇裁决。”
皇帝沉默良久,吐出两字:“再查。”
第五日,废仓内忽起大火,黑衣人尽数葬身火海。
火场中,留一具焦尸,腕间黑雀刺青清晰,怀中却紧抱一封血书:
“镇北旧部,誓复晋王,与东宫无涉。”
皇帝下旨:镇北军副统领以下,凡涉黑雀卫者,就地格杀。
一夜之间,北疆旧部血流成河。
谢无咎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烽火,低声道:“黑雀已死,北疆可稳。”
六月,蜂场重建。
念雪亲手钉好最后一块新箱板,雪团抱着蜜罐,一摇一晃跟在后头。
楚言执壶,把第一滴新蜜滴在念雪指尖:“甜吗?”
念雪尝了尝,眯眼笑:“比上回更甜。”
谢无咎在旁哼歌:“蜂场烧了,人心没烧;黑雀死了,雏雀还跳。”
雪团踮脚,把蜜罐举得老高:“以后我守蜜糖,也守爹爹娘亲!”
夕阳照在新蜂箱上,箱门刻着一行小字:
“火里重生,甜里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