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九,暮春骤雨。
东宫灯火未熄,忽有急骑破门而入。
“报——!”
“宋夫人归宁途中遇刺,车马坠崖,生死未卜!”
念雪手一抖,茶盏碎地。
紧接着,第二骑飞至:
“谢侯爷于姑苏旧宅遭火焚,重伤昏迷!”
两封血书,一南一北,同时递到楚言案。
雨声如鼓,灯火骤灭。
楚言当即分兵:
自率雀旗营轻骑五百,星夜南奔姑苏救岳父;
念雪不顾产后未愈,披甲上马,带东宫死士三百,直趋宋洛失踪地——京南落雁峡。
雪团抱着阿啾追到门口,被嬷嬷死死拉住。
孩子哭喊:“娘——爹——”
风雨中,两骑背影,一南一北,瞬息没入黑暗。
念雪赶到落雁峡时,雨已停了,山崖下雾气翻涌。
残破马车斜挂树梢,宋洛的披帛随风猎猎,血染半幅。
侍卫在崖底寻到一只绣鞋,鞋尖嵌着暗器——黑雀羽镖。
念雪攥紧羽镖,指节发白:“又是黑雀卫!”
她抬头,崖顶有滑轮痕迹,显然有人布绳埋伏。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一声令下,死士沿崖索而下,一寸寸搜。
同一刻,姑苏谢府旧宅。
火已熄,焦梁残瓦,空气中弥漫蜜糖焦糊味。
楚言踩着滚烫瓦砾,一眼看见谢无咎——
老人倚坐在老槐根下,半身焦黑,却仍死死抱着一只焦裂蜂箱。
“岳父!”
楚言跪地,探脉——微弱,却未断。
谢无咎缓缓睁眼,嗓音沙哑:“火里……有油,有箭……黑雀。”
话未说完,一口黑血涌出。
楚言眸色赤红,低声道:“您撑住,我带您回家。”
落雁峡深处,念雪终于在一处山洞找到宋洛。
她左腿骨折,小腹血迹斑斑,却用发钗抵着自己咽喉,与两名黑衣人对峙。
黑衣人见援兵至,欲杀人灭口。
念雪袖中银针疾射,一人倒地;另一人刚转身,被她飞身一脚踹落山涧。
宋洛见是念雪,泪如雨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念雪撕下衣摆为她包扎,声音发颤:“娘,我在,谁也不能再伤你。”
两日后,北归与南归的人马在京郊汇合。
谢无咎躺在软榻上,脸色灰白,却仍对念雪笑:“丫头,我这条命硬,阎王爷不收。”
宋洛被抬下马车,脸色苍白,却握紧了念雪的手:“孩子没事……谢家,也还在。”
楚言浑身沾满了尘土,仿佛刚从一场激烈的战斗中脱身出来。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透露出疲惫和决绝,但他的声音却异常沉稳,没有丝毫的颤抖。
“黑雀卫,一个不留。”他的话语如同钢铁一般坚硬,没有丝毫的犹豫。
站在他身旁的谢无咎,缓缓抬起手,颤抖的手指指向天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黑雀已残,但根未断。要想彻底铲除他们,必须往北去。”
念雪闻言,抬头望向北方,只见北疆的长风吹拂着,猎猎作响。远处,雀旗在风中翻卷,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无能为力。
她沉默片刻,然后轻声说道:“那就往北。”
这三个字,如同誓言一般,坚定而决绝。风卷残云,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已经在遥远的天际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