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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缚春谋

贞元五十三年冬,十月既望。

  北疆雪未落,风先割面。雁门关外三十里,土杀场(北狄与中原旧界,黄沙之下埋万骨)忽起狼烟。

  楚言亲率一万白雀卫迎敌,以身为饵,诱北狄左贤王残部入谷。

  战前,他将楚鹞叫到身侧,把狼牙短刃塞入少年掌心:“替我守住你妹妹的归路。”

  楚鹞点头,眸光如炬。

  土杀场风声如哭,黄尘漫天。

  楚言披银甲,提长枪,三次冲阵,斩敌酋二、破旗三。

  北狄死士以铁索连环马突入,楚言枪挑铁索,马倒人翻,却终被冷箭贯胸。

  箭簇涂“断魂草”,见血封喉。

  他拔箭再战,血染黄沙,直至力竭。

  楚鹞杀回欲救,被父亲最后一记回枪推落马背:“活下去,带她回家!”

  楚言仰面倒下,狼牙坠碎在血沙里,眼望南方,唇边带笑。

  是夜,雪落,掩去万具尸骨,也掩去那一抹银白。

  三日后,楚霁提三千铁骑踏雪而来。

  他只带回两样东西:

  ——父亲已冷的遗体;

——弟弟楚鹞,左臂被狼牙箭洞穿,血染半身,却仍死攥那柄断刃。

  雪原上,兄弟跪地,楚霁以枪支地,仰天无声。

  北风卷旗,猎猎如哭

  灵柩入关,太子妃念雪披麻执幡,亲迎十里。

  她看见棺中那人眉目依旧,只胸口空洞,血已凝成紫黑。

  念雪跪扑雪地,十指抠进冰碴,哭声裂帛:“楚子昭,你说过雪落便归!”

  楚霁跪于母妃身侧,唇角咬出血:“孩儿来迟。”

  楚鹞以额触棺,泪落无声:“爹,我把您带回来了。”

  三百白雀卫齐跪,铁甲叩地,雪尘四溅,天地同悲。

  王帐飞骑八百里急报,却止于雁门关——

  “北狄新王阿史那曜以父汗之死为由,软禁可敦楚瑶,断其归路。”

  信鸽腿上,系着楚瑶血书:

  “父亡,兄归,我困北庭。狼牙在侧,雀旗未倒,待春草生时,必踏雪而回。”

  楚霁攥紧血书,指节泛白:“明年开春,接妹妹回家。”

  楚鹞以未愈之手拔箭起誓:“我与兄同往。”

  念雪抬眸,泪痕未干,眼底却燃起冷焰:“谢家兵符在此,北疆三十万铁骑,随你们调遣。”

  是夜,雁门关城头。

  楚霁、楚鹞并肩而立,身后三百白雀卫举火。

  新雪覆地,火光映得狼牙旗与白雀旗半红半白。

  楚霁拔剑指北,声音穿过雪幕:

  “明年春草生时,踏碎北庭,迎我妹妹,迎我父魂!”

  众骑齐喝,声震山河。

雪落无声,却在城头覆出一行新字——

  “雪未尽,不归。”

  贞元五十四年正月,北狄王庭风雪如刀。

  楚瑶被软禁在黄金穹帐,外有铁甲三百,内有女奴十人。

  她仍着可敦礼服,却日日佩剑,案头摆着碎裂的狼牙坠——

  那是父帅遗物,她在土杀场血泥中找回的唯一念想。

  每日寅时,她必于帐前舞剑,剑光映雪,逼得守卫不敢逼视。

  阿史那曜远远望见,只说一句:“让她舞,舞累了,便肯低头。”

  北狄王庭并非铁板。

  左贤王旧部不服新王,暗中与中原联络。

  楚瑶以白雀卫旧部为线,传出密信:

  “王帐北七里,雪丘下有暗河,可通雁门;

  王弟阿史那烈,愿以牲畜万匹、战马千骑,换我归唐。”

  信末,她咬破指尖,画一枚血雀。

  雁门关内,楚霁、楚鹞已整兵三万。

  楚霁每日寅时练枪,枪尖挑雪,寒芒如星。

  楚鹞右臂箭伤未愈,却日日拉满二百石弓,臂上旧疤迸裂。

  念雪披素甲,巡营时只说一句话:“雪未尽,刀不封。”

  营门高悬新制白幡,上书四字——

  “迎瑶破曜”

  二月初二,龙抬头。

  北狄王庭举行春祭,万帐灯火。

  楚瑶以祭祀舞剑为名,持火蜂罐藏于袖。

  火蜂遇风即燃,她一剑挑翻祭火盆,火蜂四散,王帐顷刻烈焰。

  趁乱,她夺马,率白雀卫残部二十骑,冲破北阙。

  阿史那曜披甲追出,弯刀划破她左臂,血溅白雪。

  楚瑶回身,狼牙短刃掷出,正中曜肩胛。

  她厉声喝道:“阿史那曜!父仇未报,我誓不归!”

  雪雾翻涌,她已纵马没入黑暗。

五、断冰河

  楚瑶奔至雪丘暗河,冰面薄脆。

  追兵将至,她勒马横剑,一剑劈开冰面——

  寒水喷涌,冰层塌陷,追骑纷纷落水。

  她回身,向雁门方向发出长哨。

  哨声如雁,穿破风雪。

  远处,楚霁、楚鹞已率铁骑踏冰而来,火把连成火龙。

  两军于冰河相遇,楚瑶满身血污,却大笑:“兄长,接我回家!”

  楚瑶归营,雁门关前白幡换红旗。

  念雪为她包扎伤口,泪落无声:“你父未归,你不可再失。”

  楚瑶跪于父母碑前,以狼牙短刃刻字:

  “春草未生,父仇未雪。

  待我踏碎北庭,再与双亲同看雁归。”

  楚霁、楚鹞并肩立于她身后,三兄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风掠过,白雀旗猎猎,像春天提前吹来的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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