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她盯着那些苍白的纸屑，眼神空洞，却在心底无声地、疯狂地大笑：容砚！你想看我能疯到什么程度？想看我能忍到什么地步？好！我陪你玩！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小片质地稍厚、颜色略深的纸屑边缘。它混在一堆普通的A4纸屑里，毫不起眼。但时凌霜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无数次死亡循环磨砺出的、对危险和异常的直觉，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脊椎！

她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极其缓慢地捻起那片纸屑。

不同于普通打印纸的白色，它是淡米色的，质地更硬挺，像是某种特殊信笺或文件封面的碎片。最重要的是，在它被切割得细密如发的边缘，残留着极其微小的、半个模糊的印刷体字母和数字组合的痕迹。

那半个字母……像是……一个大写的“R”？而那个数字……是“7”？

R7？

时凌霜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组合……这个纸张的质地……一种冰寒彻骨的熟悉感，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麻木的神经！

上一次循环！纽约！洛克菲勒中心顶层！她失足坠楼前，曾在容砚的私人休息室里，无意间瞥见过他书桌上摊开的一份文件！文件的抬头，就是印在这样质地的淡米色纸张上！那抬头似乎是一个项目代号，后面跟着编号……她当时只扫了一眼，没太在意，只记得那个独特的纸感和隐约的字母数字组合……好像是……R开头的某个数字？

R7？！

是巧合吗？还是……

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但这次不再是单纯的恨意或吸引，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兴奋和极度危险的探究欲！这片碎纸，像是无意中从某份极其重要的、本该被彻底销毁的文件上遗落的残骸！而这份文件，很可能与她上次的“死亡”有关！甚至……与循环的真相有关！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异常。然后，她屏住呼吸，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这片特殊的纸屑从垃圾堆里分离出来。它太小了，信息太残缺了，但这是第一百零一次循环里，她第一次触摸到可能指向真相的实体线索！

容砚的私人服务器……那个被严密保护的“潘多拉魔盒”……这片碎纸，像一把钥匙的碎片，瞬间点燃了她心中几乎熄灭的火焰。

她不动声色地将这片珍贵的碎纸屑藏进清洁制服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口袋。指尖隔着粗糙的布料触碰着那片微小的凸起，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颤栗的实感。

她继续整理剩下的垃圾，动作依旧机械麻木，但眼底深处，那空洞的麻木已经被一种淬了毒的、冰冷的、燃烧着疯狂算计的光芒取代。

“好色乃人之常情？” 她在心底无声地嗤笑，翻动着冰冷的纸屑，“容砚，你藏着的秘密，可比你这张脸……勾人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报告还没开始写，体力在大量消耗，精神在高度紧张和枯燥折磨下濒临崩溃。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时凌霜终于完成了所有清洁和那堆该死的碎纸屑整理（表面工作），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碎纸机。

疲惫像潮水般将她淹没。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就在这时，总裁办公室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门，无声地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