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暮色浸透教室玻璃窗时，林晚星把最后一张草稿纸塞进书包侧袋。那张纸边角还带着周砚辞解题时画的波浪线，此刻隔着布料贴着她的掌心，像团永远不会熄灭的小火苗。

放学铃声响起的瞬间，她听见后排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听说周学长的女朋友是计算机系系花？”“难怪最近都不来接妹妹放学了……”话语像碎冰砸在心上，林晚星垂着头冲出教室，马尾辫扫过校服领口的动作比往常急促许多。

校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林晚星缩在公交站台角落，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天气预报说明晚有暴雨，而她的伞还落在书房——那把印着猫咪图案的浅蓝色雨伞，上周周砚辞送她上学时，特意把伞倾向她这边，自己右肩被雨水洇出深色痕迹。

“小星星？”

熟悉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摔了手机。周砚辞站在光晕边缘，黑色夹克沾着机油，右手还握着摩托车头盔。他身后的机车大灯扫过她发梢，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影子。

“要我送你吗？”他抬手指向公交站牌上“末班车已过”的提示牌，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不然等下又要被林叙念叨。”

林晚星喉咙发紧，想起上次坐他摩托车时，自己死死揪住他衣角的模样。此刻他女朋友的照片还在手机相册里，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时，她听见自己说：“好。”

头盔带着他体温的余温，林晚星跨上车的瞬间，周砚辞突然转身。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他伸手扣紧她下巴：“头抬高点，带子要勒到脖子了。”

引擎轰鸣划破寂静，风裹着灰尘扑进鼻腔。林晚星犹豫再三，将手轻轻搭在他腰侧。隔着夹克传来灼热的温度，周砚辞的腰比她想象中还要单薄，却在过弯道时稳稳托住她倾斜的身体。

路过小吃街时，周砚辞突然刹车。“想吃章鱼烧吗？”他摘下头盔，发梢被风吹得凌乱，“上次看你盯着摊位流口水。”

林晚星感觉脸烧到耳根。那是半个月前的事，她站在人群外张望，转身就看见周砚辞倚在书店门口笑她。此刻他穿过拥挤的人群，举着刚出锅的章鱼烧回来，手指被油纸烫得发红。

“小心烫。”他用竹签戳起丸子，在路灯下吹了吹才递给她。林晚星咬下去的瞬间，温热的酱汁溅在嘴角，还没来得及伸手，周砚辞已经用纸巾擦过她下唇。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林晚星忘记了呼吸。她望着周砚辞擦过自己嘴角的手，突然想起那张写满情话的纸条，想起他看女朋友时温柔百倍的眼神。眼眶泛起酸涩，她低头猛吃章鱼烧，烫得舌尖发麻也不肯停。

“慢点吃。”周砚辞轻笑出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发顶，“又没人和你抢。”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林晚星呼吸一滞，她想起小时候哥哥摸她头时的敷衍，而此刻落在发间的力道，像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的东西。

摩托车重新启动时，林晚星的手不自觉攥紧他的衣角。夜风卷起他后颈的碎发，她突然发现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是上次为她打架留下的。胸口泛起尖锐的疼，她将脸埋进他后背，在引擎的轰鸣声里，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快到家时，周砚辞把车停在巷口的槐树底下。月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肩头，他从后座摸出个牛皮纸袋：“给你的。”

林晚星打开纸袋，里面是本崭新的数学错题本，扉页上用钢笔写着“送给认真的小星星”。她手指抚过字迹，突然想起上次偷看他笔记本时的慌乱，眼眶瞬间发烫。

“谢……”道谢的话没说完，周砚辞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晚星看见锁屏照片换成了风景图。他接电话时的语气变得疏离，转身背对她讲了几句，再回头时笑容已经淡了些：“我有事得先走。”

看着摩托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林晚星抱紧错题本往家走。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突然，她在口袋里摸到个硬物——是枚银色的硬币，边缘刻着樱花图案，和周砚辞笔记本里的拍立得背景如出一辙。

她站在原地，盯着硬币上的樱花纹路。这枚硬币，究竟是他不小心遗落的，还是……？夜风卷起她的校服裙摆，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而那个关于硬币的疑问，像颗种子般埋进她心里，在往后无数个夜晚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