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的人到了。”他低声说,手指关节因用力发白。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声,三架直升机正低空盘旋,其中一架圈套的侧面印着金色的齿轮标记——和花圈上那个图案分毫不差。我突然抓住老队长的手腕,他藏在警服内袋的手正攥着某样东西发烫,摸起来像是卷胶带卷。
“把芯片给我。”我盯着他口袋里的轮廓,蒸汽在我们之间凝成水珠,“王会计藏起来的证据,不是在保险柜里。”老队长突然反手掐住我喉咙,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气管,我却在他眼底看见一闪而过的痛苦:“小子,别怪我……”
身后传来张磊的怒吼:“住手!”警棍带着风声砸来,老队长猛地侧身避开,芯片从他松开的指缝滑落。我飞身扑过去接住,听见老队长咬着牙低吼:“那是你爹用命换来的!”这句话像重锤敲在我太阳穴,记忆突然炸开——三年前看守所那个雨夜,狱警塞给我的“认罪书”背面,就贴着半片沾血的齿轮。
爆炸的气浪掀翻仓库铁皮顶时,我终于看清芯片上的刻字:“Y-20A-第七齿轮”。
我捏着发烫的芯片往冷却塔外冲,雨水混着仓库爆炸的烟尘呛得人咳嗽。张磊拽着我躲到断裂的混凝土柱后,老队长和张鹏飞在浓烟里扭打,那枚齿轮徽章滚到我脚边,齿牙间的血迹在紫外线下泛着荧光——和第七起案发现场那半枚指纹完全吻合。
"小心!"张磊突然把我按倒,子弹擦着耳际钉进柱子,溅起的碎石子打在脸上生疼。我抬头看见三个穿黑西装的人翻过围墙,为首那人举着枪,左手腕戴着串檀木佛珠,正是便利店里监视我的可疑人物。
直升机的探照灯突然扫过来,我趁机甩出齿轮徽章砸向对方膝盖。那人惨叫着倒下时,老队长的枪声同时响起,张鹏飞捂着肩膀后退,芯片从警服口袋滑出来掉进积水洼。我窜过去捞的瞬间,听见老队长嘶吼:"别碰——!"
芯片接触到雨水的刹那炸开白光,我感觉掌心一阵灼痛,再睁眼时积水里浮着半张烧熔的照片——是我爹和老队长在机场的合影,背景里那架Y-20A运输机的尾翼编号,和张鹏飞纽扣上的刻字一模一样。
老队长突然扑过来压在我身上,爆炸的气浪掀得碎石子像子弹般砸在他背上。我闻到他警服里飘出的檀香味,混着血腥气格外刺鼻——这味道和三年前我爹灵堂里那圈神秘花圈的香气,分毫不差。
"小子..."老队长咳出一口血,染红了我的运动服领口,"你爹当年没...没说完的话..."他颤抖的手往我嘴里塞了半截齿轮,金属边角硌得牙龈生疼,"藏...藏在花盘底座..."
远处传来警笛声,张磊拽着我往警戒线外跑。老队长最后看我的眼神,像极了我爹牺牲前留在卧底相机里的最后一帧画面——警徽在血泊里闪着冷光,齿轮状的老鹰纹身从撕开的衬衫领口露出来。
太平间的冷气冻得人发抖,我攥着那截沾血的齿轮发呆。法医刚掀开白布,张鹏飞喉结上那道月牙疤突然裂开,掉出半张揉皱的照片——我爹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握手,背景正是城南废弃兵工厂的冷却塔。
"齿轮..."我突然想起死者最后那句话,摸出手机翻到第七起案发现场的照片。王会计蜷缩的右手边,碎花盆里露出半截金属支架,形状和老队长送给我的打火机底纹完全吻合。
张磊推门进来时,我正用齿轮划开打火机的防风罩。棉芯里缠着卷微型胶卷,第三张照片上,老队长举着枪对准我爹后脑,两人警服第二颗纽扣都闪着银光——那是将军组织成员特有的齿轮标记。
我捏着胶卷的手抖得厉害,火机防风罩上的齿轮划痕硌进掌心。胶卷里的影像在脑海里炸开,老队长扣扳机的手指、我爹灰败的脸、两颗银光闪闪的纽扣像毒蛇眼睛。
"这不可能..."张磊的枪哐当掉在地上,他捂着嘴后退两步,撞翻了停尸床的金属架,"队长他...他明明说你爹是烈士..."
太平间的冷气从地砖缝渗上来,我突然想起老队长塞给我齿轮时的眼神——不是临终托付,是毒蛇吐信。胶卷边缘还粘着咖啡渍,和省厅档案袋上的痕迹完美重合。
"花盘底座。"我突然扯下警服领口,露出被齿轮划破的血痕,"他在灵堂花圈里藏了东西。"张磊的手机突然震动,来电显示正是老队长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电流声和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接!"我一把抢过张磊的手机按了免提,电流声刺啦响着,老队长阴恻恻的笑声从听筒蹦出来:"小子,齿轮的味道不错吧?"金属转动声突然急促起来,张磊的枪套不知何时滑到脚边,里面的配枪正随着咔嗒声轻微震动。
太平间顶灯突然滋啦闪灭,冰柜压缩机的嗡鸣中,我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手机里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接着是打火机擦燃的轻响——老队长特有的三长两短敲击声,当年他就是用这信号在禁毒行动里跟我爹接头。
"第七个齿轮藏在..."话音突然被枪声切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张磊突然踹开停尸床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本该躺着张鹏飞尸体的地方,赫然摆着个缠满铜线的齿轮箱,箱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老照片:我爹和老队长举着同一款打火机,背景是省厅档案室的那排档案柜。
照片里老队长的手搭在我爹肩上,两人身后档案柜第三层空着的位置,正好能塞进那卷沾着咖啡渍的胶卷。齿轮箱突然发出蜂鸣,铜线间窜出的电火花照亮张磊惨白的脸:"档案室...他故意让我们去拿假卷宗!"我抓起齿轮箱往门外冲,冷风裹着消毒水味灌进领口,太平间外走廊的应急灯突然全灭,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
"林警官,齿轮咬合了。"女人摘下口罩,右手虎口的牙印还泛着青,手里捏着半片沾血的指甲——和第七起案发现场死者遗落的那块完全吻合。她突然扯开白大褂,胸前纹着整排齿轮图案,最下面那个刻着我爹的警号。
齿轮箱在怀里震动得越来越厉害,我突然想起老队长塞给我的半截齿轮,齿牙形状刚好能卡住女人胸前最小的那个图案。走廊尽头传来皮鞋声,手电光束刺破黑暗,老队长的警靴在水磨石地面敲出规律的咔嗒声:"第七个零件,该归位了。"
女人突然扑过来抢齿轮箱,我侧身躲过的瞬间,看见她后心插着的麻醉针管上,印着和张鹏飞炸弹一样的定时器logo。老队长的枪响了,子弹擦着我耳边飞过,精准击中齿轮箱的锁扣——里面滚出的不是芯片,而是卷录音带,标签上写着"三年前狱中夜谈"。
录音带滋滋转动的瞬间,张磊的配枪突然走火,子弹打穿女人的喉咙。她抱着齿轮箱倒下时,我听见老队长在黑暗中轻笑:"这才是完美闭环,小子。"应急灯突然闪烁,他胸前的齿轮徽章在绿光里泛着冷光,和照片里我爹胸前的那枚一模一样。
录音带里突然传出我在监狱的嘶吼:“我没有杀人!”接着是老队长的声音:“签字吧,这是保护你。”齿轮箱的蜂鸣声越来越响,我盯着女人死前指向的安全出口标志——绿色箭头正对着省厅档案室的方向。张磊突然抓住我手腕,他的配枪不知何时到了我手里,枪口还在冒烟:“圈套!我们全成了他的棋子!”
走廊尽头传来警笛声,老队长的身影消失在绿光里,只留下三长两短的敲击声在回荡。我踹开防火门冲进雨幕,齿轮箱突然炸开,金属碎片在路灯下划出弧线,其中半片齿轮上刻着“FINAL”字样,齿牙间还缠着半根染血的鞋带——和三年前我被逮捕时扯断的那双完全吻合。
张磊拽着我躲进警车,后视镜里老队长正站在太平间门口点烟,火星在雨幕里明灭。仪表盘上的时间跳到00:00,车载电台突然响起电流声,老队长特有的沙哑嗓音透过电波传来:“去档案室第三排,你爹的警徽在等你。”
张磊猛踩油门,警车像头受伤的野兽冲进雨幕。我攥着那半片齿轮,指节掐进染血的鞋带里——三年前被逮捕时,老张给我戴手铐的瞬间,这鞋带就是这么突然断裂的。"档案室有埋伏!"我扯开湿透的衣领,后颈被齿轮碎片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故意用我爹的警徽当诱饵!"
雨刮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水雾,车载电台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老队长的咳嗽声混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传来:"第七排...第三个档案柜...用你爹的警号当密码..."话没说完就被一阵爆炸音吞没。张磊突然猛打方向盘,警车擦着迎面驶来的卡车车头拐进辅路,轮胎尖叫着在积水里划出两道弧形水线。
"他怎么知道我爹的警号?"我突然想起太平间照片里的细节,老队长搭在我爹肩上的手,无名指上有道刀疤——和当年给我送认罪书的狱警一模一样。张磊突然捶了下方向盘:"警号是公开信息!但队长电脑里有你家的旧照片,他书房保险柜还藏着你爹的卧底报告!"警车冲进省厅后院时,我看见档案室窗口闪过道绿光,像极了太平间安全出口的标志。
张磊用消防斧劈开档案室铁门,第七排第三个档案柜的抽屉果然半开着。我摸出那截"FINAL"齿轮插进去,锁芯咔嗒转动的瞬间,里面弹出个缠着胶带的铁盒——胶带表面的指纹在应急灯下泛着银光,和老队长枪把上的痕迹完全吻合。铁盒里躺着枚被硬物砸变形的警徽,背面刻着我爹牺牲的日期,边缘还粘着半片咖啡渍,和齿轮箱里的录音带标签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