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那天的风裹着桂花香，林夏站在教学楼拐角，反复确认手表上的时间。自那天自习室相遇后，沈清已经连续三天在放学后出现，她们默契地保持着半米距离，沉默地穿过挤满电动车的校道。
“耳机分你一半？”沈清突然递来白色耳塞，黑色校服下摆被风吹得鼓起。林夏指尖刚触到软胶套，耳机里骤然响起贝斯的重音，是支陌生的后摇乐队，鼓点像心跳声般急促。
“你总听这种歌？”林夏盯着沈清运动鞋上沾着的泥土，想起今早有人说高三（7）班的沈清是从郊县转学来的。
沈清没回答，却突然拐进一条小巷。青石板路两侧堆满旧纸箱，墙面上斑驳的涂鸦里，某个戴着兔耳朵的卡通女孩，竟和林夏课本上的涂鸦如出一辙。“这里近十分钟。”沈清在岔路口停下，耳机线在两人之间绷成银色的弦，“你家住梧桐苑？”
林夏猛地抬头，书包带从肩头滑落。那是她刻意绕远的路线，为的就是能和沈清多走一段路。暮色中，沈清的眼睛亮得惊人，嘴角却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巷口的路灯突然亮起，照亮沈清校服口袋露出的一角。林夏瞥见半截银杏叶书签，和自己藏在笔袋里的那枚几乎相同。“其实我......”话没说完，沈清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林夏看见锁屏照片里，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倚在海边栏杆上，笑容灿烂得刺眼。
沈清迅速按灭手机，耳机线在她手中缠成死结：“我有事先走了。”转身时，书包上的银杏叶书签晃了晃，林夏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抓，却只扯下一片干枯的叶脉。
夜风卷起巷子里的落叶，林夏攥着那片碎叶站在原地。远处传来沈清匆忙的脚步声，混着耳机里未听完的鼓点，在寂静的巷弄里荡出回音。她低头看着掌心里脆弱的叶脉，突然想起沈清草稿纸上的卡通小人——原来所有的“偶然”，都是精心设计的相遇。
巷口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夏攥着那片碎掉的银杏叶，看着沈清转身的背影，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夜风掠过墙角的杂草，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嘲笑她笨拙的心事。
“其实......我常走这条路。”林夏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开口。沈清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从那天在自习室遇见你之后。”林夏的声音越来越小，却还是清晰地飘进沈清耳中。这次，沈清缓缓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沈清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枚完整的银杏叶书签，递到林夏面前。两枚书签放在一起，竟能拼成一个完整的扇形。“这是去年在老校区的银杏树下捡的。”沈清轻声说，“那天看到你笔袋里露出的一角，就觉得很眼熟。”
林夏怔怔地看着书签，心跳如擂鼓。原来不是巧合，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意。可她又想起那张海边女孩的照片，喜悦瞬间被酸涩取代。
“那个......照片里的女孩......”话一出口，林夏就后悔了。沈清的脸色明显变得苍白，眼神也黯淡下去。
“是我表姐。”沈清别过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去年......出车祸走了。”
林夏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愧疚如潮水般涌来。“对、对不起，我......”
“没关系。”沈清勉强笑了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她很喜欢海边，所以我把那张照片设成锁屏。”她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也常绕路来这个自习室，想着或许能遇见你。”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夏心中所有的疑虑与不安。可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沈清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她没有急着按掉，而是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我得走了。”沈清把书签塞回林夏手中，“明天......可能来不了自习室了。家里有点事。”
林夏看着沈清匆匆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黑色消失在巷子尽头。她低头看着掌心的两枚银杏叶，拼成的完整扇形在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可心里却空落落的。
回到家，林夏把两枚书签小心翼翼地夹进日记本。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本子上刚写下的字迹：原来我们都在笨拙地靠近对方，却又总是错过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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