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裹挟着盛夏的热浪撞在教室玻璃上,又被空调外机搅碎成断断续续的嗡鸣。林夏第无数次将滑落的刘海别到耳后,草稿纸上的数学公式早已被水渍晕染成墨团——半小时前沈清把冰镇过的橘子汽水推到她手边时,瓶身凝结的水珠正顺着她颤抖的指尖往下淌。
"无聊死了。"沈清突然用圆珠笔戳了戳林夏的胳膊,惊得她在纸上洇出个墨点。转学生标志性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锁骨,发梢还沾着方才体育课留下的草屑。她神神秘秘地从课桌深处掏出一团红绳,狡黠的笑意藏在弯弯的眼角:"我们来玩个游戏?"
林夏喉头发紧,看着沈清的指尖灵巧地穿梭在红绳间。阳光穿过教室后窗,在红绳表面镀上流动的金边,像极了她昨夜失眠时反复听的那首民谣里唱的"月光织就的线"。绳结系上手腕的瞬间,粗糙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被沈清掌心的温度烫得动弹不得。
"这样就是'命运共同体'啦!"沈清晃了晃手腕,带动林夏的手也跟着轻颤。红绳绷直的刹那,林夏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震碎耳膜。前排同学突然发出哄笑,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将整个身子倾向前方,两人交叠的影子在课桌上融成暧昧的形状。
走廊里突然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林夏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是教导主任特有的脚步声!沈清也变了脸色,两人慌不择路地伸手去解绳结,慌乱中指尖三次相触又三次错开。红绳深深勒进皮肉,粉笔灰簌簌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混着细密的血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快、快扯断!"沈清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夏一狠心咬住下唇,拼尽全力向后拽动手腕。随着"啪"的脆响,红绳应声而断,在她腕间留下一道带着血丝的红痕。教导主任推门的瞬间,她慌乱地将断绳塞进校服口袋,却看见沈清耳尖通红,正用课本死死盖住同样渗血的手腕。
午休时沈清把林夏拽进空荡的音乐教室。琴凳上积着薄灰,在两人落座时腾起细小的尘雾。"疼吗?"沈清掏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创可贴,指尖带着柑橘护手霜的清香。当冰凉的药膏触到伤口时,林夏突然想起暴雨夜披在肩头的校服外套,想起跨年夜那句轻飘飘的"以后每年都一起"。
"其实......"沈清欲言又止,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林夏别开脸,看着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她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直到上课铃响起,那声未说完的话,终究和断成两截的红绳一起,被永远封存在了闷热的盛夏午后。
此后的每个黄昏,林夏整理书包时都会摸到口袋里的断绳。当银杏叶书签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她总会不自觉抚摸腕间早已结痂的疤痕。原来有些羁绊从开始就写好了结局,就像那根被命运扯断的红线,越是想要握紧,越会在掌心留下永不褪色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