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樱花坠落的速度

校庆日的阳光裹着微醺的暖意，将操场边缘的樱花树染成流动的粉雾。林夏攥着相机穿梭在游园人群里，镜头盖边缘早已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潮——她特意挑了沈清值日广播站的下午，想着或许能在拍摄校庆特辑时偶遇。

忽然，一个穿蓝色卫衣的男生跌跌撞撞拦住去路，怀里藏着的粉色信封露出半截。林夏后退半步，后背撞上粗糙的树干，飘落的花瓣扑簌簌落在睫毛上。“林夏同学，我、我喜欢你很久了......”男生的声音在喧闹中发颤，周围零星响起起哄声。

阴影突然笼罩下来。沈清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白衬衫下摆沾着广播站设备箱蹭上的灰，发尾还别着枚银杏叶形状的发卡。林夏呼吸一滞——那是上周她假装不经意落在沈清课桌里的礼物。

“她现在不想谈这些。”沈清垂眸盯着男生递信的手，指节泛白地捏着设备登记册，纸张边缘被压出褶皱。男生僵在原地，目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间游移，最终将信封塞进口袋，落荒而逃。

樱花落在沈清翘起的发梢，林夏数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谢......”“你值得更好的人。”沈清的声音混着广播里播放的《卡农》，被风揉碎在纷扬的花瓣雨中。林夏抬头，正撞见她别开的侧脸，夕阳把耳尖染成不自然的红。

远处传来烟火试放的闷响，几片早樱被气浪震落，轻轻擦过沈清的白衬衫。林夏突然想起跨年夜那个带着谎言的承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为什么......”话未说完，沈清已经后退半步，运动鞋碾过满地落花，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毕业前别想这些。”沈清弯腰捡起林夏脚边的相机，指尖擦过她手背时，林夏闻到她袖口若有若无的柑橘香——和暴雨夜披在自己肩头的校服外套，是同一种味道。设备登记册从沈清臂弯滑落，林夏瞥见扉页夹着的照片边角，分明是两人绑红绳时被同学偷拍的合影。

暮色渐浓时，林夏独自坐在空荡的阶梯教室。窗外的樱花还在簌簌坠落，在玻璃上留下湿润的粉痕。她打开相机存储卡，里面存满了沈清的侧影：播音时低垂的眉眼、解题时咬笔的模样、还有方才逆光而立替她挡下告白的瞬间。

最后一张照片里，沈清转身离开的背影被樱花雨笼罩，像是要永远消失在这朦胧的粉色迷雾中。林夏按下删除键，看着屏幕上的影像化作雪花点，忽然想起物理课上学过，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可她们之间错过的距离，早已超过了光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