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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

少年派:繁花盛开

考场后门无声地滑开。钱三一身形掠过门框阴影的瞬间,邓小琪猛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钻进喉咙带着粗粝的凉意,攥笔的指骨绷得发白。稿纸上那点被他指尖点出的空白,像烫着了一块灼人的烙印,火辣辣地烙在她的视网膜上。

临界点有跃迁……重新验算边界条件……

他的声音,那股清冽又带着微沙质感的气息,固执地盘桓在她被汗水浸透的鬓角和耳廓深处,挥之不去。冷静点。她咬住下唇内侧一点软肉,疼痛带来些许清明。眼睫垂下,视线重新聚焦,钉死在草稿上那片焦灼的“战场”——他指引的那个点。那片混乱的数字、符号和猩红的叉痕,像是被一道冰冷的、无情的探针瞬间刺穿、解构,剥露出核心逻辑。

“啪嗒。”一滴汗珠从她微尖的下颌滚落,砸在稿纸边缘,洇开一小片灰暗的湿痕。指尖却不再颤抖。笔尖带着一种近乎孤勇的决绝落下。不再畏惧那曾被自己亲手判了死刑的推导式,而是沿着他指尖描摹出的那条锋利界线,重新划定战场,推敲起那个狭小而关键的可能性。

笔尖在纸上疾走。沙沙声代替了所有的杂音。世界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收缩成稿纸上的方寸之地,只剩下她、笔尖,和他留下的那一道无形的坐标轴线。思路像被重新接通的电路,一个微小的变量区间在严密推算中逐渐浮现清晰。僵死的公式链条“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扣上了。

邓小琪直起微微发僵的脊背,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心跳依旧鼓噪得厉害,撞击着胸腔。她抬眼,越过前排攒动的后脑勺和弓起的肩背,目光穿透考场的紧张空气,笔直地落在考场前方那个负责巡考的身影上——钱三一靠墙而立,一条腿微屈,姿态并不刻意紧绷,却自有一股锐利如刀锋的劲峭感。日光灯落在他雪白的实验大褂上,泛起清冷的、近乎金属的光泽。他目光低垂,似乎只专注于指间那份名单或记录。

像是有某种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就在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瞬间,钱三一原本微垂的眼睫倏地抬起。镜片后的目光宛如实质,穿越喧哗又静默的空间,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她。

猝不及防的视线交缠。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日光灯的嗡鸣成了背景里被拉长的单音。没有任何言语和表情。隔着重重桌椅和考场里无形的硝烟尘土,他定定地看着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惯有的、能解析万物公式的锐利审视中,此刻竟奇异地混杂进了一丝……极其浅淡的、仿佛阳光穿透薄冰时产生的某种微弱光晕般的期待?那光晕极快地被深不见底的潭水吞噬,快得像幻觉,只剩下纯粹的、无声的凝望。

邓小琪的心脏像是被那目光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她立刻、几乎是带着点逃逸般地将视线从那双过于刺眼的眼眸上撕开,重新埋首进试卷。然而,脸颊却无法抑制地滚烫起来。她捏紧笔杆,对着那道已梳理清楚脉络的难题,落笔不再迟疑。演算过程如流水般从笔尖倾泻而出,一行行公式排列得清晰而有力。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抵抗那道虽已挪开、却仍无形笼罩着她的视线带来的影响。稿纸上那一片曾被他指点和划掉的地方,最终被她完整、严密、毫无保留地解答完毕。最后一笔落下,力透纸背。

当广播里毫无感情的女声宣布“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时,整个考场的空气骤然绷紧,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草稿纸翻飞的声音、压抑的叹息、笔尖急骤如雨的敲击……所有的声音汇聚成一片焦躁的沼泽。

邓小琪却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里深吸一口气,合上了试卷。

她站起身的动作干净利落,在整片几乎都埋首苦战的身影中,显得尤为突兀和决绝。椅腿在水泥地上刮出的短促锐响,瞬间抓住了考场里所有尚有余力分神之人的眼球,也刺破了前方考官桌前那片凝固的沉寂。她目不斜视,捏着那张承载着数小时心血的试卷和沾满汗渍的草稿纸,径直走向讲台前那张冰冷的长桌。

在将试卷递交到冷面考官粗糙掌心的瞬间,她的目光仿佛被无形的磁石牵引,飞快地朝钱三一刚刚站立的墙边角落扫去。

那里,只剩下空荡。

水泥墙壁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冷硬的灰。唯有一抹被夕阳余晖投射的长长影子,正以一种绝无拖沓、近乎公式计算般的精准速度,从后门迅速消失。

那抹影子干净、利落,带着他特有的、不沾染尘埃的冷硬弧度。

邓小琪的指尖在交卷那一刻还带着余温。但走出考场后门,投入午后过于喧嚣的阳光那一刻,那点热度被秋风迅速吹散。身后阶梯大教室沉重的门扇合拢的闷响还在耳膜深处震荡,像是某种审判的尾声。悬在头顶数月的重压仿佛忽然失去了支点,只剩下一片漂浮的、巨大的茫然空白。

她没有立刻离去。靠墙站着,走廊的穿堂风吹动鬓边微湿的发丝,带来阵阵凉意。体内奔涌了几个小时的肾上腺素在急剧退潮,四肢百骸都泛起一种虚脱般的沉软和酸胀。

“小琪!” 走廊尽头炸开一个熟悉的热烈嗓音。紧接着是咚咚咚迫近的脚步声,带着少年毫不掩饰的活力与急躁。江天昊像一颗冲劲十足的炮弹,穿过三三两两神情各异、讨论着考题难度的考生,箭一般地射到邓小琪面前。他高大的身影瞬间遮蔽了身后投来的光,带来一片带着汗气、阳光和运动胶底鞋味道的阴影。

“怎么样怎么样!”他凑得极近,额头上还沁着油亮的汗珠,不知是跑来的热汗还是考场残留下的冷汗,浓黑的眉毛拧着,写满了真切的焦虑和期待,“那题……就是后面最难那题!解出来没?有谱吗?”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邓小琪略显苍白的脸上逡巡,试图捕捉一丝关乎成败的端倪。

邓小琪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天昊的目光就被她怀里抱着的一叠东西吸引住了——是那本沉甸甸的物理竞赛辅导书,书页因为频繁的翻阅而微微卷翘起毛边,书脊处显露出清晰的折痕。旁边,随意地挤着一个不大的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准考证和几张涂满演算的备用稿纸。压在最上面的,是一张被揉捏出明显褶皱、边角都显出疲惫感的草稿纸,上面布满了涂改和圈划的痕迹,几处重重的叉痕尤为显眼。但这片混乱中央,一道过程严密、步骤明晰的解却清晰呈现,力透纸背,像伤痕累累战场上插起的一面旗帜。

江天昊的眼神瞬间亮了,像注满了兴奋剂。他毫不客气地伸指在那张稿纸上那道醒目的解旁点了点:“是这个吗?最后一道?你写出来了?!”

邓小琪下意识地将那叠书和纸张往怀里收了收,微微侧过身,下意识地想隔绝那片混杂了汗味的气息。她还没来得及回应江天昊连珠炮似的追问,视线却被走廊深处另一个方向突然出现的景象攫住,声音瞬间卡在喉咙里。

隔着人流,在走廊另一端的尽头,连接着教学楼方向的拐角阴影边缘,林妙妙正站在垃圾桶旁。她低着头,手里捏着一个被打开的小纸包,正笨拙地往嘴里倒着什么。大概是一种廉价的、味道刺激的含片,她动作很粗鲁,捏得包装纸哗啦作响,然后猛地扬头一倒。

阳光正好穿过窗棂,打在她微微扬起的下颚和用力吞咽时绷紧的咽喉弧线上。她半边脸颊隐在拐角的暗影里,半边暴露在刺目的光线下。在完成这个吞咽动作的间隙,她极其突兀地朝邓小琪这边偏了一下头。

不是看。更像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如同一把钝刀的锋刃,冰冷地、极其迅速地刮过邓小琪被江天昊紧张地围住的身影,以及她怀抱着那一叠竞赛资料的模样。那目光中没有探究,没有询问,没有残留的愤怒或委屈,只剩下一种疲惫到极点后的、冰封彻底的漠然。

那漠然太彻底,太干净,像一片刮过荒原的烈风,吹散了所有残留的、本该属于熟悉过往的温度痕迹。

只一瞥。快得像错觉。

随即,林妙妙毫不停留地转过脸,背对着邓小琪的方向,将手里的纸包狠狠揉成一团,塞进校服口袋,双手插着兜,佝偻着背脊,像个沉重的水泥雕像,无声地融入了通往教学楼另一端的、更加幽深的走廊阴影里。没有回头。

邓小琪的目光定定地追随着那个消失在暗影里的背影轮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脊梁骨,心脏仿佛被那漠然的一瞥冻穿了。江天昊关切的、急切的话语声,那熟悉的、带着汗气的阳光味道,以及他近在咫尺、写满忧虑和热切的脸,在那一刻都被眼前那片吞噬了所有旧日痕迹的冰冷暗影彻底隔绝开来,变得遥远而失真。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江天昊没得到回应,顺着邓小琪凝滞的目光望去,只看到走廊拐角空荡荡的墙壁。他皱了皱眉,刚想继续追问。

就在这时——

一小束光猛地闯入她的视野。

它突破了这片僵硬和寒冷带来的桎梏,像一颗跳动的、浓缩的阳光琥珀。

一株鲜嫩的向日葵。花盘饱满金黄,花瓣舒展得如同新启的笑靥,茎秆挺拔,叶子还带着水珠的清新气息。它被一只布满薄汗、指节粗壮、却在此刻笨拙而小心翼翼地捧着的手,递到了她眼前。那手的主人是——

江天昊。

他似乎根本没在意刚才那短暂的插曲,或者说根本没捕捉到邓小琪眼中巨大的情绪波动。他脸上带着点“我差点忘了”的、混合着阳光和赧然的别扭笑容,声音也压低了些,不像刚才考场外的急切,反而显出几分少年人面对喜欢事物时特有的笨拙和温柔:

“喏,”他往前又递了递,金灿灿的花盘几乎要蹭到邓小琪怀里的草稿纸,“路边花店看见的……跟那什么狗屁竞赛挺配,向阳而生嘛!”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试图驱散她脸上挥之不去的苍白阴霾,如同向日葵倔强地迎着太阳的姿态。

金黄的花瓣在略显苍白的走廊光影里,努力绽放出鲜亮灼目的光芒。那光芒直直地照进邓小琪被阴霾笼罩的瞳孔深处,刺得她眼眶微微发涩。她下意识地抬起那只空闲的手,指尖冰凉的皮肤轻轻擦过饱满花瓣的边缘,沾上一丝属于阳光花蕊的、极其微弱的、温暖的粉末感。

怀里沉甸甸的草稿纸上,那道最终被她解出的、步骤清晰的公式,在纸面上投下长长的、幽深的阴影,与眼前这捧试图刺破阴霾的金色阳光,在这个考后的午后,沉默地交织着。前方,林妙妙消失的那片暗影走廊,像一个沉默而寒冷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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