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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佑？”顾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冷冽，如同冰层下流动的寒泉，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你很关心他？”

　　他没有回答陆渊关于时间的问题，反而抛回一个更尖锐的反问。

　　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依旧，却像锁定猎物的鹰隼，紧紧攫住陆渊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陆渊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

　　他甚至微微歪了下头，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丁点，带着点纯粹的、近乎天真的疑惑，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顾舟的问题。

　　“关心？”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斟酌，像在品味一个陌生的词汇，“顾总说笑了。我和林先生，似乎并不熟。”他放下那只冰凉的咖啡杯，骨瓷底座与玻璃茶几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只是，”他话锋一转，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坦然地回视顾舟，里面没有讨好，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平静，“我以为顾总每次‘屈尊降贵’来找我，林先生都会在附近。”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毕竟，没有观众的戏，演起来总是少点意思。您说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车流如同微缩模型在脚下无声穿梭。办公室内却静得可怕，连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声响都清晰可闻。

　　顾舟交叠的手指，指节在膝盖上极其轻微地叩击了一下。那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像一记重锤敲在凝滞的空气上。

　　他看着陆渊，目光更深沉了。

　　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一种重新评估的、带着浓厚探究意味的打量。

　　眼前的青年，苍白，文弱，穿着昂贵的西装却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这本该是顾舟印象里那个怯懦、虚荣、极易被掌控的陆渊。

　　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太静了。

　　静得像无风的深潭，清晰地映出他顾舟的身影，却波澜不起。没有预想中的谄媚，没有恐惧的颤抖，甚至连一丝被“追求”的得意或不安都没有。

　　只有一种近乎洞悉的平静，和一丝……慵懒的、带着点玩味的疏离。

　　那句“没有观众的戏”，更是精准得像一把薄而锋利的手术刀，轻巧地挑开了顾舟和林佑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利用陆渊作为道具的遮羞布。

　　顾舟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下压紧了一瞬，形成一个冷硬的弧度。

　　他并未动怒，或者说，那点被看穿的不悦，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棋逢对手般的兴味所取代。

　　“戏？”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陆先生觉得，我顾舟的时间，是用来陪你演戏的？”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更加汹涌地扑向陆渊。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审视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猎物。

　　陆渊依旧靠在沙发里，姿态甚至称得上放松。

　　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在顾舟强大的气场压迫下显得不那么被动。他迎上顾舟逼人的视线，脸上那点慵懒的笑意并未消散，反而因为对方骤然加重的压迫而显得更加清晰。

　　“顾总的时间自然宝贵。”陆渊的声音依旧平稳，语速不疾不徐，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所以，不如我们跳过那些……不必要的试探环节？”

　　他伸出两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推开了面前那份早已被助理送进来、静静躺在光洁桌面上的文件。

　　那份文件，封面是烫金的“星耀传媒股权转让意向书”。厚厚一叠，代表着足以让普通人疯狂几辈子的财富和地位跃迁。

　　陆渊的手指点在文件封面那行小字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关于对赌协议和无限连带责任的补充条款陷阱，字体小得几乎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

　　那是顾舟惯用的手段，用巨大的利益做饵，下面藏着足以将人啃噬得尸骨无存的锋利钩子。原剧情里，“陆渊”就是被这份天降馅饼砸晕，签下名字，从此彻底沦为顾舟掌中玩物，也为日后的惨死埋下伏笔。

　　“比如，”陆渊的指尖在那行小字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他抬起眼，目光清亮，直直地看进顾舟眼底深处，唇角噙着的那抹淡笑里，第一次清晰地带上了一丝洞穿一切的、近乎挑衅的锋芒。

　　“这份用‘追求’当包装纸送来的PUA合同，条款是不是设计得……太低级了点？”

　　【滴！警告！目标人物‘顾舟’情绪波动异常！对原书受‘林佑’关联度下降15%！对宿主关注度上升……滋滋……200%？！剧情线偏移度10%！请宿主立刻停止危险行为！】

　　系统007的机械音在陆渊脑内尖锐爆鸣，带着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滋滋乱响的电流杂音，像一台濒临过载死机的老式收音机。

　　陆渊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锁在顾舟脸上，指尖还停留在那份致命的合同上，仿佛只是随手点破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把戏。

　　顾舟的身体彻底凝固了。

　　前倾的姿态僵在半途，像一尊骤然被冰封的雕塑。

　　那双鹰隼般锐利、惯于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陆渊的身影，瞳孔深处却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惊愕、审视、被冒犯的冰冷怒意……以及一种更加汹涌、更加原始的、被彻底挑起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探究！

　　他死死盯着陆渊。

　　眼前的青年，苍白的面容在顶灯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透明，唇角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洞穿一切的力量。那份合同，那份他精心设计、足以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陷阱，在对方口中，轻描淡写地成了“低级”的PUA手段？

　　低级？

　　顾舟的喉结，极其细微地滚动了一下。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绷紧，泛出青白的颜色。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