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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别了,荣耀

GTA罪赎风云

地下室的铁门再次被拉开时,涌入的光线不再昏黄,而是训练场高功率射灯投下的、冰冷刺眼的白光。消毒水、枪油和金属的混合气味取代了昨日的潮湿霉味,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鼻腔。丹尼尔被带到了维赛迪府邸深处一个他从未涉足的地方——室内射击场。

墙壁和天花板覆盖着厚厚的吸音材料,将空间压缩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余烬和枪油特有的、带着甜腻感的金属气息。中央是一排射击隔间,靶道尽头挂着标准的人形靶纸。但此刻,最引人注目的是场地中央临时架设的一个特殊目标——一个用粗麻绳牢牢捆在木架上的、穿着肮脏旧西装的中年男人。他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身体微微颤抖,嘴里被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十米距离,足够看清他领口磨损的油渍和裤脚上干涸的泥点。

汤米·维赛迪已经等在那里。他没穿那件湿透的夏威夷衬衫,换了一件深橄榄绿的军装夹克,敞着怀,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蓬巴杜发型一丝不乱。他靠在一张铺着墨绿色厚绒布的长桌旁,桌上整齐摆放着几件物品。最显眼的,是一把枪管修长、握把护木镶嵌着华丽象牙、通体闪烁着奢华暗金色泽的左轮手枪——镀金的柯尔特蟒蛇。它躺在绒布上,像一件等待主人把玩的工艺品,而非致命武器。旁边还有一支尺寸稍小、但线条同样冷硬精悍的点38左轮,一支黄铜通条,一小瓶琥珀色的枪油,几块白色软布,还有一副崭新的、漆黑如夜的丁腈手套。

恩里科·维赛迪像影子一样侍立在一旁。深灰色西装,沉寂的脸。他也戴上了一副同样的黑色丁腈手套,手套完美贴合手指,如同第二层皮肤,将一切属于“人”的温度隔绝在外。

汤米的目光扫过被带进来的丹尼尔。男孩脸色苍白如纸,浅棕色的眼睛带着巨大的惊恐和空洞,右臂不自然地垂着,似乎昨日的旧伤在冰冷的地下室和巨大的恐惧中加剧了。汤米没有任何表示,深棕色的眼睛像冰冷的探针。

他伸手,拿起桌上那支镀金的柯尔特蟒蛇。动作流畅,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重感。他拇指按下转轮卡榫,手腕猛地一甩!

“咔嚓!”一声清脆利落的金属咬合声。沉重的转轮带着完美的平衡感甩出,六个黑洞洞的弹巢暴露在刺眼的白光下。他拿起一枚黄澄澄的点357马格南子弹,弹头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他慢条斯理地将子弹塞进弹巢,动作精确得像在填充一件精密仪器的核心部件。一枚,又一枚。沉重的子弹落入弹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每一声都敲在死寂的空气里。

“看好了,小子。”汤米的声音不高,却像砂纸磨过冰面。他没有看丹尼尔,目光专注于手中的金色凶器。他拿起通条,蘸上一点琥珀色的枪油,开始仔细地清理枪管内部。黄铜通条在镀金的枪管中平稳地抽送,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接着是枪机、击锤、转轮卡榫的每一个细小缝隙。他的动作稳定、专注、一丝不苟,如同一位最虔诚的信徒在擦拭供奉神明的圣器。暴力,在他手中被演绎成一套冰冷、精确、毫无情绪波动的程序。

“恩里科。”汤米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恩里科如同接收到精确指令的机械臂,立刻同步动作。他拿起桌上那支点38左轮。同样的动作:按下卡榫,甩出转轮——动作比汤米更快,更干脆,带着千锤百炼的绝对效率。他拿起子弹,同样精准地装填。一枚,又一枚。然后,拿起通条,蘸油,开始清理枪管。黑色的丁腈手套包裹着他的手指,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复刻着汤米的流程,如同镜面反射。擦枪,在恩里科手中,不是仪式,是刻入骨髓的本能,是暴力最纯粹、最可靠的表达符号。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哼唱声,如同飘渺的幽灵,穿透了厚重的吸音材料,从射击场隔壁某个未知的空间隐隐传来。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是意大利语。带着咏叹调的华美旋律和…一种孩童努力模仿却难以掩饰的稚气与忧伤:

"Niun mi tema…"(无人惧我…)

"S’anco armato mi vede…"(纵然见我持剑…)

"Ecco la fine del mio cammin…"(此乃我路途之终…)

"Addio…"(永别了…)

"Addio gloria…"(永别了,荣耀…)

是阿尔塔芒特!他在隔壁哼唱《奥赛罗》中摩尔人将军濒死前的著名咏叹调——《永别了,荣耀》!

这歌声,如同投入绝对零度冰湖的一颗滚烫石子。在汤米冰冷专注的擦拭动作中,在恩里科绝对精确的机械模仿中,激起了一圈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恩里科正在用通条清理点38左轮枪管深处。就在那忧伤的“Addio gloria”(永别了,荣耀)传入耳中的瞬间,他戴着黑色丁腈手套的右手,那稳定如磐石的通条抽送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停顿。

零点几秒。短得像一次心跳的间隙。

同时,他左手正握着枪身擦拭。黑色手套下,那几根紧握枪柄的手指指节,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凸起了一下,仿佛手套下的肌肉在那一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攥紧。随即,一切又恢复了绝对的平稳和精确。通条继续抽送,枪油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歌声仍在断续飘来,带着一种与这冰冷杀戮场格格不入的、近乎悲怆的华美。歌剧的荣耀赞颂,在此刻,成为对枪械冰冷程序最尖锐、最荒诞的黑色注解。

汤米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干扰。他完成了对镀金蟒蛇的保养,动作优雅地将通条放回桌上。他拿起一块干净的白色软布,开始最后擦拭枪身。金色的蟒蛇在他手中焕发出更加夺目、也更加致命的光泽。

恩里科也完成了。他手中的点38左轮同样锃亮如新,散发着枪油甜腻的金属气息。他放下通条,动作精准。然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没有立刻放下枪,而是微微摊开自己戴着黑色丁腈手套的双手,低头,目光极其短暂地、近乎茫然地,落在自己空空的手掌上。那眼神,像是在确认手套之下是否还是人类的手指,又像是在凝视着某种无法摆脱的、冰冷的枷锁。仅仅一瞬,他便恢复了沉寂,将擦拭好的点38左轮轻轻放在桌上绒布的另一端。

汤米放下擦得金光闪闪的柯尔特蟒蛇,深棕色的目光终于转向丹尼尔。那目光穿透了男孩的恐惧,直抵灵魂深处。

“过来。”声音不容置疑。

丹尼尔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僵硬地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右肩的刺痛愈发尖锐。

汤米拿起桌上那支恩里科刚刚擦拭好的点38左轮。冰冷的金属触感传递过来。他拉过丹尼尔僵硬冰冷的右手,将沉甸甸的枪柄塞进他汗湿的掌心。男孩的手太小,几乎握不住。丹尼尔的手指因为恐惧和冰冷而剧烈颤抖,枪在他手中像一条随时会滑脱的毒蛇。

汤米没有理会他的颤抖。他高大的身躯在丹尼尔面前蹲了下来。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仿佛一座山在面前矮下身来,却更加让人窒息。他伸出自己那只宽厚、布满粗粝老茧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完全包裹住丹尼尔握着枪的、冰冷颤抖的小手。汤米的手掌滚烫,与枪管的冰冷形成残酷的对比。他的力量很大,大到让丹尼尔的手指被紧紧箍住,几乎无法弯曲。

汤米就这样包裹着丹尼尔的手,带着他,如同操纵一个提线木偶,缓慢而无比精准地将枪口抬起,移向十米外那个被捆绑在木架上、瑟瑟发抖的人形靶子。丹尼尔被迫“看”得更清楚:那男人抬起头的瞬间,眼中迸发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和哀求!

汤米低沉的声音在丹尼尔耳边响起,带着雪茄的余味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印在男孩的灵魂上:

“Il leone crescerà… ” (狮子会长大…)

“ ——Un giorno…” (——总有一天。)

话音落下的瞬间,汤米包裹着丹尼尔小手的手指,猛地施加了最后的、决定性的压力!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里轰然炸响!如同惊雷在耳边爆裂!巨大的后坐力即使有汤米手掌的缓冲,也狠狠撞在丹尼尔脆弱的身体上!右肩的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枪身在丹尼尔被紧握的手中剧烈地跳动!灼热的弹壳旋转着抛出,带着一缕青烟,“叮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丹尼尔脚边。

远处,木架上那个穿着旧西装的男人,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胸口心脏位置,一个清晰的弹孔瞬间洇开一片深色。他所有的颤抖和呜咽,在枪响的那一刻,彻底停止。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

隔壁阿尔塔芒特哼唱的咏叹调,在枪声的余韵中,戛然而止。死寂,比之前更加浓重的死寂,重新笼罩了一切。只剩下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枪油的甜腻气息,以及那支掉落在丹尼尔脚边、兀自散发着余温的黄铜弹壳。

汤米松开了手。丹尼尔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点38左轮“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下去,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浅棕色的眼睛空洞地大睁着,瞳孔里映着十米外木架上那个静止的身影,以及脚边那枚还在冒着细微热气的弹壳。世界失去了声音,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一声枪响的轰鸣,在他空白的脑海里反复回荡、回荡……

阿尔塔芒特那若有若无的咏叹调似乎还在空气的某个角落飘荡,混合着硝烟与血腥:

“Addio… gloria…”

(永别了…荣耀…)

汤米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刺眼的射灯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他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丹尼尔,也没看远处木架上的结果。他走到长桌旁,拿起那支镀金的柯尔特蟒蛇,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仿佛在确认它的重量。然后,他随手将它插进了军装夹克的内袋。

“收拾干净。”汤米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低沉平淡,像在吩咐一件最寻常的家务。他迈步,朝着出口走去。恩里科沉默地跟上,黑色的丁腈手套依旧完美地包裹着双手,沉寂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在经过瘫跪在地的丹尼尔身边时,他那沉寂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如同羽毛般掠过男孩空洞的瞳孔和地上那枚冰冷的弹壳,随即又移开,像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射击场沉重的隔音门在汤米和恩里科身后无声地合拢。刺眼的白光下,只剩下丹尼尔瘫跪在冰冷水泥地上的身影,旁边是掉落在地的点38左轮,脚边是那枚停止冒烟的黄铜弹壳。远处木架上,那个穿着旧西装的男人,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永远凝固在十米之外。空气中,硝烟的辛辣、枪油的甜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生命终结的铁锈腥气,交织在一起,浇筑成维赛迪家族成长仪式中最冰冷、最腥锈的底色。

多年以后,当但以理·维赛迪的名字在罪城的暗影中令人闻风丧胆时,他总会清晰地记起当年这个六岁的下午。不是腥风血雨,而是那个男人蹲下身时,巨大阴影带来的窒息感,那只包裹着他、滚烫而无法抗拒的手掌,以及那句如同诅咒又如同预言的低语,带着浓重意大利口音的砂砾质感,在他耳边烙下的印记。

低沉如魔咒的意大利语,混杂着枪声的爆鸣、硝烟的刺痛、鲜血的飞溅、以及阿尔塔芒特隔墙飘来的、为荣耀送葬的凄美咏叹调,共同铸成了他灵魂深处永不磨灭的烙印。镀金蟒蛇的华丽冰冷,点38左轮的可靠精准,还有那黑色丁腈手套下转瞬即逝的指节凸起……所有细节都凝固在那一刻,成为他通往黑暗王座的血色基石。

“Il leone crescerà… Un giorno…”

(狮子会长大——总有一天。)

那一刻,他童真世界里最后的光,熄灭了。而一头幼狮的獠牙,在血腥的浇灌下,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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