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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位

囚金之影

阴云压城,细雨如泣。灵堂内,华强的遗像高悬,冷硬的面容在惨白灯光下更显威严。百余名黑衣小弟垂首肃立,空气里弥漫着厚重的香火气与压抑的啜泣声。

檀木棺椁前,仝睿柃身着素白孝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质佛珠——那是外爷亲手所赠,此刻却冰凉得沁人骨髓。

随着一声铁门开启的闷响,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心腹老刀佝偻着背缓步走来,手中的黑色皮质文件夹泛着冷光,边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大少爷,这是老当家最后的吩咐。”沙哑的嗓音打破死寂,文件重重落在供桌上,震得香灰簌簌而落。

仝睿柃盯着文件上烫金的家族徽记,喉结剧烈滚动。翻开的瞬间,字迹如刀刻般刺入眼底:“即日起,帮派一切事务交由仝睿柃接管。”

“外爷...”他踉跄着扶住供桌,佛珠“哗啦”散落在地。小弟们齐刷刷单膝跪地,金属匕首出鞘的寒光映着遗像,也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灵堂穹顶突然炸开一道惊雷,炸碎了窗棂外的雨幕。

暗红丝绒帘幕缓缓拉开时,仝睿柃的影子被顶灯拉长,斜斜投在鎏金雕花的檀木椅背上。堂口七十二把交椅前,三百双眼睛齐刷刷低垂,唯有檐角铜铃摇晃的声响,惊起了香炉里盘旋的青烟。

"舵主升座——"传令堂老九扯开嗓子,声浪撞在青砖墙上又折回来。最前排的刀疤脸喉结滚动,盯着新主腰间那柄缠着红绸的勃朗宁,那是老帮主临终前亲手塞进少东家掌心的信物。

仝睿柃指尖叩击扶手,金属表链与檀木相触发出轻响。堂内温度骤降,角落里新入伙的毛头小子没忍住打了个寒颤,立刻被身旁的老烟枪用手肘狠狠捣了下肋骨。

"从今日起,北河码头归三堂共管。"声线冷得像淬了冰,"敢动走私货的,断指;敢黑自家兄弟的,挖眼。"话音未落,二当家带头单膝跪地,青铜扳指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愿为少东家赴汤蹈火!"

此起彼伏的跪叩声中,唯有负责漕运的周疤眼仍直挺挺站着。仝睿柃忽然笑了,从怀里掏出枚刻着虎头的鎏金牌,牌面还沾着暗红血迹:"老周,这是我外爷留给你的信物。"寒光闪过,金牌擦着周疤眼耳畔钉入身后木柱,木屑飞溅间,周疤眼额头渗出冷汗,扑通跪倒。

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而落,仝睿柃静静望着满地俯首的身影。

雕花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仝睿柃的皮鞋碾过台阶上的香灰,扬起的细尘在月光里旋成银雾。檐角铜铃仍在摇晃,却再也惊不起他眼底的波澜。

转过三道回廊,直到听见江水拍打堤岸的闷响,紧绷的脊背才骤然垮塌,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般倚上斑驳的砖墙。

衣服下摆扫过青苔,喉结在冷风中上下滚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吊坠,母亲温柔的笑靥在记忆里渐渐模糊。

"又剩我一个了。"自嘲的笑混着白气散在江风里。外爷临终前枯瘦的手抓着他不放,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祠堂牌位;帮里最得力的老七替他挡枪时,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喊着"老大,快走!"。那些温度,那些羁绊,最终都成了剜心的钝刀。

江面浮光跃金,他望着对岸霓虹灯牌明灭,此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寒意。

伸手摸向腰间的勃朗宁,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他终于找回了熟悉的镇定——只有这冰冷的铁疙瘩,才永远不会有温度。

别墅水晶灯下,权琰的影子被拉得歪斜。他单膝跪在波斯地毯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鎏金食盆上方,看着布偶猫垂下的雪色绒毛扫过腕间冷硬的表链。猫粮倾倒时细碎的声响在空旷的客厅回荡,像极了他心底某个角落的震颤。

"圆圆,看来你爸爸真的不要你了。"他望着猫咪埋头进食的模样,握紧了拳头,深深叹了口气“我到底在干嘛?跟一只猫聊个什么劲”。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食盆边缘的烫金纹路,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质问和思念,终究化作一声自嘲的轻笑。

门把手转动的金属轻响惊得他猛然转身,膝盖撞在茶几角的闷痛都不及心跳骤停的瞬间。逆光的门缝里,他甚至已经看见那人熟悉的轮廓,喉间哽着的名字几乎要破口而出——直到看清来人是垂首而立的秘书,期待的光焰轰然熄灭,只余下冰棱般锋利的失落。

"什么事?"权琰撑着沙发扶手起身,衣摆扫过空气,带出一丝压抑的冷香。当秘书说出"小少爷没死"时,他听见自己指节发出的脆响,仿佛某种蛰伏已久的猛兽被唤醒。地毯在皮鞋下无声凹陷,他几乎是冲上前扣住秘书的肩膀:"他在哪?!"声线里翻涌的情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仝睿柃躺在真皮沙发上,指间的烟明明灭灭,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他望着鎏金雕花的吊顶,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声叹息——保险柜里塞满的现金、手机里存着的政商把柄、地下车库停着的防弹豪车,这些曾梦寐以求的东西,此刻却像沉重的枷锁。

夜风掀起丝绒窗帘,窗外的监控红点在黑暗中闪烁如鬼火。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太阳穴突突直跳。

每天计算着谁可能背叛、提防着哪条线会暴露,连睡梦中都在演练逃生路线,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突然厌恶起镜子里那个阴鸷狠厉的自己,那个为上位不择手段的自己。

仝睿柃本就不想做什么帮主,今天只是走个过场罢了,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一直待在这?仝睿柃总爱蹲在篱笆旁侍弄花草,指尖沾着新鲜泥土,修剪月季枯枝。

院角风铃轻晃,将他与墙外帮派争斗的喧嚣隔绝开来,他捧着刚长出嫩芽的花盆,唇角勾起笑意——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安宁,没有刀光剑影,唯有草木生长的静谧时光。

“等过两天平息了……”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烟雾模糊了视线,“我就解散帮派,去做个普通人。”

深夜的别墅区万籁俱寂,仝睿柃在半梦半醒间又看见了那张脸。权琰穿着笔挺军装,眉眼冷峻如松,仝睿柃知道权琰一直没有放弃调查自己的消息,也知道他为了自己扳倒徐家的事情,这几年他伪造车祸身亡的假象,切断所有线索,就是怕那人查到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梦境愈发清晰,权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仝睿柃,跟我回家。”他想伸手触碰,却只抓住满手虚无。冷汗浸透睡衣,他猛地睁眼,望着床头暗格里藏着的泛黄的照片。

“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他颤抖着指尖抚过照片上权琰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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