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空气像是被点燃的酒精,瞬间蒸腾起灼人的温度。仝睿柃被权琰吻着,唇齿间的侵略带着熟悉的霸道,却让他莫名生出一股反制的冲动。他猛地发力,竟将权琰反推在身下,掌心按着对方结实的胸膛,呼吸都带着颤。
权琰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漫开笑意,嘴角扬着:“你变得不一样了。”话音未落,他的手已不安分地探过来,指尖擦过仝睿柃的腰线,带着滚烫的温度。
“别碰!”仝睿柃像被烫到般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声音里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可权琰的动作更快,指腹已然触到那片凹凸不平的皮肤——是纵横交错的旧疤,形状狰狞,藏在布料下沉默地嘶吼。
权琰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睛猛地瞪圆,他几乎是粗暴地反身将仝睿柃按回车坐垫上,另一只手不由分说撩起他的衣摆。
月光从车窗缝里挤进来,照亮了那片触目惊心的伤痕。有狰狞的刀疤蜿蜒,更有一处圆钝的凹陷,边缘泛着浅白——那是子弹穿过的痕迹。权琰的指尖悬在半空,竟微微发颤,他低头看着那些伤疤,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仝睿柃,你这几年到底在干什么?!”
仝睿柃的脸瞬间血色尽褪,他猛地拽下衣服,挣扎着要起身:“我该走了。”
“不准走!”权琰死死拉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和失控的怒意,“你告诉我,这些伤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仝睿柃别过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别问了……”
车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车厢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权琰眼底翻涌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心疼与不解。
权琰的怀抱来得又急又沉,像要将仝睿柃揉进骨血里。周遭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仝睿柃刚要开口,就被一阵极轻的、带着克制的抽泣声攫住了呼吸。那声音太细微了,却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让他浑身一麻。
他轻轻推开权琰时,指尖先触到的是一片湿热。抬眼望去,心脏骤然缩紧——权琰垂着眼,平日里总是抿成直线的唇瓣微微颤抖,睫毛被泪水打湿,黏成几缕,顺着下颌线滑落的泪滴,砸在仝睿柃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发颤。
是权琰啊。是那个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在万人面前掷地有声的权琰。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把所有的坚硬都卸下了,只将最柔软的脆弱摊开在他面前。
仝睿柃逼着自己扬起嘴角,想笑,眼眶却先红了。他抬手去擦权琰的眼泪,指尖刚碰到对方脸颊,自己的眼泪就先一步掉了下来。声音带着笑,苦涩道:“好啦,你可是大军官,你身后有好多人爱你,为什么要哭?不像我,这世上好像没有人爱我了,所以啊.......”
话没说完,就被权琰带着泪意的声音打断。那三个字很轻,却像重锤敲在他心上——“我爱你。”
仝睿柃的眼睛撞进权琰通红的眼底,那里头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只有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疼惜,和一句清晰无比的“我爱你”。
【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他哭。原来真的有人,爱他。】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孤独,在这一刻轰然决堤。仝睿柃再也撑不住,扑进权琰怀里,眼泪无声无息,却滚烫得足以焐热他整个荒芜的人生。
后视镜里的光影忽然被一道人影劈开。
昏黄的路灯光线斜斜打下来,将男人的轮廓拓得分明——他就站在不远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嵌在夜色里的一道沉默的影子。金穆清盯着镜面,看他一动不动地望着车子,连呼吸的频率都仿佛透过玻璃渗了过来。
几秒钟,又或者几分钟?后视镜里的人影始终没动,直到金穆清忽然松开环在胸前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痕迹慢慢褪去。
“嗤——”
一声极轻的笑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点说不清的嘲弄,后视镜里只剩下空荡荡的路灯,光晕在地面洇开一片暖黄,方才那个身影,连同那片刻的凝滞,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仝睿柃的手抵在权琰胸口,推得很轻,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权琰,”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些,“接下来的话,你要听好。”
权琰眉心微蹙,依言点了点头,视线牢牢锁在他脸上,像是怕错过一个字。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仝睿柃的目光很直,却没敢看进权琰眼里,“你也不要过问我的事情,不要去调查——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权琰瞳孔骤然收缩,刚要开口说什么,唇瓣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仝睿柃的指尖在发颤,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求求你,”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濒临破碎的无力,“就这一次,听话。”
权琰能感觉到他掌心下的颤抖,也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那线条绷得发白,像是在拼命忍耐什么。
仝睿柃心里像被钝刀割着——他太清楚那条规定了,清楚权琰肩上的责任有多沉。他这条烂命早就不在乎了,却不能让权琰因为他,毁了半生心血,摘了那身荣耀。
趁着权琰微怔的瞬间,仝睿柃猛地抬手,用掌根精准地磕在他后颈。权琰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眼神里还残留着错愕和不解,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仝睿柃接住他倒下的身体,轻轻放在沙发上。他蹲下身看了权琰几秒,对方紧蹙的眉还没松开,他为他轻柔抚平眉眼“权琰,这辈子也许幸福真的不属于我,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勇敢奔向你”
喉间一阵发紧,仝睿柃别开脸,迅速将自己外套的帽子拉起来,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没再回头,拉开门,身影一闪便融进了门外的夜色里,车门发出声响,像在两个世界间划下了一道冰冷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