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柃和那光头男人同时猛地抬头。

门口逆着光站着个人，身形挺拔得像株临风的树，挡住了大半夜色。金柃眨了眨眼，视线从他被路灯勾勒出的利落肩线滑到脸上——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五官轮廓像刀刻似的分明，眼角有道骇人的疤痕，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眼神沉得像深潭，浑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强悍气场。

“好帅啊......”金柃脑子里像烟花“嘭”地炸开，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从嘴里溜出来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便利店里格外清晰。

权昱珩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脚步顿了半秒，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黑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可那光头一见权昱珩，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脸“唰”地白了，腿肚子都在打颤，忙不迭地弓起背：“对、对不起大哥！我再也不敢了，就是、就是跟这小兄弟闹着玩......”

“闹着玩？”权昱珩往前走了两步，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小半个便利店。他没再多说，抬脚就朝着光头的腿弯重重踹了一下，力道又快又狠。

光头“嗷”地一声差点跪下去，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叫出声。

“真给我丢脸。”权昱珩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滚出去。”

光头哪还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应着“是是是”，抱着腿一瘸一拐地窜出了便利店，转眼就没了影。

店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冰柜制冷的轻微嗡鸣。金柃还维持着攥着衣角的姿势，刚才被骚扰的惊惧散了大半，此刻心里只剩下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冲击——这人站在那儿，仿佛自带聚光灯，连冷白的灯光落在他身上，都添了几分硬朗的质感，竟有种......熟悉感。

他偷偷抬眼，正好撞进权昱珩扫过来的目光里，那眼神算不上温和，甚至带着点审视的锐利，金柃却莫名地定住了，心跳漏了半拍。

金柃看着权昱珩转身的背影，心里悄悄嘀咕——刚才跟那光头说“不喜欢男人”，其实半真半假。真的是不喜欢那副猥琐样子，假的是……他抬眼偷瞄了下眼前的人，喉结动了动，暗暗想着：帅的另说。

正走神时，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今天生日？”

金柃一愣，才发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里的蛋糕盒上，连忙点头：“嗯。”

权昱珩沉默了两秒，目光从蛋糕移到他脸上，语气听不出情绪：“生日快乐。刚刚不好意思了，我兄弟没眼力见。”

他说这话时，眉峰微蹙着，像是把“道歉”这两个字嚼碎了才吐出来，浑身透着股不自在。金柃看着他这副硬邦邦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一看就是平时说一不二，很少跟人低头的主。

权昱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带了点审视：“笑什么？你在嘲笑我？”

“没有没有！”金柃连忙摆手，笑意还挂在嘴角，“我就是觉得……挺难得的。那个，要一起吃点蛋糕吗？还有好多呢。”

他把蛋糕盒往身前送了送，眼睛亮晶晶的，“既然都祝我生日快乐了，这份快乐理应分你一半，也算谢谢你今晚替我解围。”

权昱珩低头看着他，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傻气又直白。他没说话，只是目光在那盒蛋糕上顿了顿。

金柃等了几秒没等来回应，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去，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果然是被拒绝了。他抿了抿唇，把蛋糕往回拿了拿，准备说句“那算了”。

“为什么不笑了？”

权昱珩的声音突然响起，直白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看着金柃瞬间垮下去的嘴角，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却莫名让人觉得，他好像很在意那抹消失的笑意。

金柃愣了愣，眨了眨眼看向权昱珩。

这人说话总带着种出其不意的直白，像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让人永远猜不透下一句会砸向哪里。他想了想，老实回答：“大概是因为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吧。”

权昱珩没接话，只是朝便利店外抬了抬下巴，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你出来。”

金柃下意识就迈着腿跟了上去，看他走到店外那张塑料桌前坐下问自己：“蛋糕好吃吗？”。

“好吃，甜甜的，我喜欢这个。”他点头时，眼里还闪着点被甜食取悦的光。

权昱珩“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蛋糕盒上：“那就尝尝。”

金柃眼睛一亮，立刻笑了起来，利落地打开盒子，用附带的塑料刀叉切了块最大的递过去。

权昱珩接过来，低头咬了一口。奶油甜得发腻，蛋糕胚也算不上多精致，他其实不太习惯这种甜腻的口感。

但抬眼时，正好对上金柃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明晃晃写着“快夸夸”的期待，他顿了顿，还是吐出两个字：“好吃。”

“是吧是吧！我就说嘛，你一定会喜欢”金柃立刻眉开眼笑，自己也叉了一小块塞进嘴里，顺势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条腿悬空晃了晃，脚尖轻点着地面，像只得到了满意答复的小雀跃，连带着晚风里都飘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权昱珩只尝了一口蛋糕，就把叉子搁在了纸盘边缘，那块奶油花还完整地缀在上面，安安静静地放在桌边。他抬眼看向金柃，语气依旧平淡：“你该回家了，很晚了，晚上不安全。”

金柃这才想起时间，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数字已经跳到了凌晨一点，连忙“啊”了一声：“对啊！这么晚了，我该走了。”

他抓起蛋糕盒要起身，脚步顿了顿，又转回来，手指捏着手机边缘，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我能不能加你个微信？”

权昱珩没立刻说话，便利店的灯光在他侧脸投下一道利落的阴影，眼神沉在里面，看不出情绪。

金柃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小声嘀咕：“你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什么？”权昱珩抬眼，像是刚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就是每次都不回答我的问题啊。”金柃撇撇嘴，觉得这人反应慢半拍，像台老旧的机器，总要宕机几秒才能重新启动，“问你吃不吃蛋糕，你不说话；现在问你加不加微信，你又不说话。”

他说着，把手机屏幕亮着的微信二维码往对方眼前凑了凑，眼里带着点小小的坚持，像在等一个明确的答复。

权昱珩的目光在那枚黑白交错的二维码上稍作停留，指尖微动，终究还是对着屏幕扫了过去。

金柃见状，眼睛弯成了月牙，轻快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便融进了黑暗。

手机屏幕上弹出“添加成功”的提示，权昱珩指尖一顿，点开了对方的头像——一枝含苞待放的海棠，水墨晕染，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海棠？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老气的吗？”

正思忖间，微信提示音轻响。

“你好，我叫金柃，你叫什么名字？”

字迹清秀，带着点雀跃的尾调。权昱珩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三个字，发送过去：“权昱珩。”

几乎是秒回，对方发来一句：“你的名字真好听！”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身后忽然传来窸窣的响动。旁边的光头小弟正抻着脖子偷看，见他望过来，赶紧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大哥，您居然用微信了？我瞅着您一年到头都不碰这玩意儿啊。”

权昱珩眉头一蹙，修长的手指在关机键上一按，屏幕瞬间暗了下去。他抬眼扫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很闲？”

光头男被那眼神一扫，顿时噤若寒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滚带爬地退到了几步开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权昱珩将手机揣回口袋，指尖却似乎还残留着屏幕的微凉，以及那枝海棠的淡淡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