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头案：消失的第七根手指（一）

护城河的水位退到最低时，露出了河床上的淤泥。晨练的老人踩着鹅卵石往下走，脚腕突然踢到硬物——是一截惨白的手臂，从淤泥里伸出来，指尖戴着枚碎钻戒指，阳光照在上面，亮得像冰碴。

秦屿京赶到时，法医正用铁锹清理周围的淤泥。尸体被红裙包裹着，裙摆浸得发胀，像朵腐烂的罂粟。最诡异的是脖颈处的切口，平整得如同用激光切割，断面没有一丝血迹，仿佛头是被人“摘”下来的，而非砍断。

“没有头，没有指纹，衣物标签被剪掉了，戒指内侧的刻字被磨平了。”白珙玉蹲在警戒线外，视线扫过尸体手腕，“但你看这里。”

死者右手手腕内侧，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像朵没开的花。更奇怪的是，她的左手有六根手指——小指外侧多了一根细小的指骨，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六指畸形，算是特征了。”杨宇洪调出失踪人口档案，手指在键盘上顿住，“等等，最近三个月，全市报失踪的女性有27个，没有六指的记录。”

杜消均指着红裙的布料：“这是‘绯色’去年的限量款，全市只有三家专柜有售。查购买记录。”

然而专柜的系统里，所有购买过这款红裙的客户信息都被加密了。联系品牌总部时，对方的回复是“涉及客户隐私，需市监局出具协查函”。等拿到协查函，总部却称“系统遭黑客攻击，数据丢失”，语气客气得像在念台词。

秦屿京盯着河床上的淤泥，突然弯腰捡起一块碎布——不是红裙上的，是块深灰色的布料，边缘沾着点银粉。“这是什么？”

法医凑过来闻了闻：“有股消毒水味，还有……福尔马林？”

……………………

市殡仪馆的停尸房在地下二层，冷气顺着走廊渗出来，秦屿京裹紧外套，看见编号“703”的冰柜前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陈医生，麻烦再看下尸体。”白珙玉出示证件。男人转过身，胸牌上写着“殡仪馆化妆师 陈默”，他的手指很稳，正往尸体脸上涂粉底，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瓷器。

“这具尸体是三天前送来的，无名女尸，溺水身亡。”陈默的声音很轻，“你们要查什么？”

秦屿京的目光落在冰柜侧面的标签上——除了编号，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左六指，颈伤待查”。字迹和红裙女尸的尸检报告上的完全一致。

“你认识她？”他追问。

陈默的手顿了顿，粉底刷在尸体颧骨上划出一道白痕：“每天处理那么多尸体，记不清了。”他转身时，秦屿京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金属链，挂着枚戒指——和红裙女尸手上的碎钻戒指一模一样。

“这戒指……”

“捡的。”陈默把戒指塞回口袋，“护城河岸边，很多人丢东西。”

当天下午，殡仪馆传来消息：陈默辞职了。他的储物柜里空无一物，只有一本病历本，夹着张市一院的诊断书——“重度失眠，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

去市一院调陈默的就诊记录时，档案室的护士支支吾吾：“陈医生的病历……被医务科调走了，说是涉及医疗纠纷。”找到医务科科长，对方却拿出一份文件：“陈默三年前就被辞退了，因为违规处理尸体。”

“什么违规？”

科长翻开档案，照片上是具被缝合的尸体，脖颈处的针脚歪歪扭扭。“他给一具无头尸体缝了个假头，说是家属要求的。后来家属闹到卫生局，说假头用的是……医用硅胶，不符合规定。”

照片里的尸体穿着红裙，左手赫然是六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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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局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分管医政的副局长敲着桌子：“三年前的案子早就结了，陈默被吊销医师执照，家属拿到了赔偿，这事不该翻出来。”

“那具无头女尸的身份呢？”秦屿京把照片推过去，“她和现在护城河的死者一样，左手六指，穿同一款红裙。”

副局长的茶杯顿了一下，茶水溅在文件上，晕开一片深色：“家属当时不愿透露身份，只说死者是‘外来务工人员’。赔偿款是匿名打到账户的，来源查不到。”

杨宇洪突然指着副局长身后的锦旗：“那是市一院送的吧？落款日期是三年前，和陈默被辞退是同一个月。”锦旗上绣着“公正执法，为民解忧”，但“民”字的最后一笔被人用墨涂过，隐约能看出原本是“患”字。

“查市一院三年前的死亡记录。”杜消均的声音带着冷意。

死亡记录里，确实有个“无名女尸”的登记，编号“703”——和殡仪馆冰柜的编号一致。记录上写着“死因：意外坠楼”，但家属签字处是空白的，审批栏盖着卫生局的红章，日期是尸体火化后的第三天。

“违规操作。”白珙玉盯着红章，“正常流程，必须家属签字才能火化。”

他们找到当年的值班护士，老人已经退休，住在养老院。提到“703”时，她突然捂住嘴，眼神惊恐：“那个女人……是从住院部顶楼掉下来的，掉在花坛里，头磕在石头上……当时卫生局的人来了，不让我们声张，还说她是‘精神病人，无家属’。”

“她有六根手指吗？”

老人点头，手抖得厉害：“我给她擦身时看见的，还戴着枚碎钻戒指……后来戒指不见了，陈医生说，是被卫生局的人收走了，说是‘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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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女尸的DNA比对结果出来时，秦屿京正在查卫生局副局长的履历。报告显示，死者与三年前“703”女尸的DNA完全一致——也就是说，同一个人，死了两次。

“不可能。”法医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尸体的皮肤组织显示，死亡时间不超过72小时，绝不可能是三年前的人。”

杨宇洪突然“啊”了一声，他破解了陈默病历本里的密码——是串网址，点开后是个加密论坛，里面全是讨论“人体器官移植”的帖子。最新一条来自三天前，发帖人叫“六指”，内容是：“第七根手指找到了，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秦屿京想起养老院护士的话，“市一院的花坛！”

花坛里的月季开得正盛，秦屿京用铁锹挖到半米深时，碰到了硬物——是个铁盒，里面装着枚断指，小指形状，指甲上涂着红色指甲油，根部沾着点银粉。

“这是……第七根手指？”白珙玉戴着手套捏起来，断口处有新鲜的血肉痕迹，“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

铁盒底部刻着一行字：“编号7，还差3个。”

这时，杨宇洪发来消息：“查到了！市一院三年前有个秘密项目，叫‘六指器官库’，专门收集六指畸形者的器官，说是用于罕见病研究，项目负责人是……现在的卫生局副局长！”

秦屿京冲回卫生局时，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其中一份是“器官捐献登记表”，捐赠人签名处写着个模糊的名字，被红墨水盖住，只露出最后一个字：“瑶”。

登记表的编号是“07”，旁边压着枚碎钻戒指——和红裙女尸手上的一模一样。

……………………

陈默被找到时，正坐在市一院顶楼的天台上，脚下放着个黑色塑料袋。

“她叫林瑶。”他没回头，声音被风吹得发飘，“三年前，她来做六指矫正手术，却被推进了‘器官库’。他们说她的心脏和一个大人物匹配，让她‘自愿捐献’。”

塑料袋里滚出个假头，硅胶做的，眉眼像极了想象中的林瑶。“她跳楼前，自己剁掉了左手小指，说要留个记号。我把她的尸体偷出来，缝了这个假头，想让她走得体面些。”

“那护城河的尸体呢？”

陈默笑了，笑得咳嗽起来：“是我做的。用硅胶和石蜡仿的，指纹、DNA都是我用林瑶的遗物做的。我就是想让你们查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无名女尸’，她叫林瑶，有六根手指，喜欢穿红裙子。”

他从怀里掏出张照片，是个穿红裙的女孩，左手比着“耶”，第六根手指清晰可见。“她的戒指内侧刻着我的名字，被他们磨掉了。”

警笛声从楼下传来，陈默突然站起来，张开双臂：“她怕高，却从这里跳下去了……我去陪她。”

他纵身跃下时，秦屿京只抓住了他飘起的衣角，布料上沾着的银粉落在手心里——是做假头用的硅胶碎屑。

案件的结论最终写在卷宗里：“陈默因精神失常，伪造尸体制造恐慌，已坠楼身亡。三年前林瑶系意外坠楼，相关人员已接受内部调查。”

“内部调查？”杨宇洪把卷宗摔在桌上，“那个副局长转去市政协了，市一院的院长升了职，连‘器官库’的文件都变成了‘合法医学研究记录’！”

秦屿京看着窗外，护城河的水位涨了，淹没了河床上的淤泥，红裙的碎片早就不见踪影。白珙玉递过来一杯热饮：“至少，我们知道了她叫林瑶。”

卷宗的最后一页，贴着那张林瑶的照片，秦屿京用铅笔在旁边补全了戒指内侧的字——“陈默”。字迹被泪水晕开，像朵模糊的花，开在没有头的真相里。

走廊里，杨宇洪又在喊：“杜队！城东工地挖出了具骸骨，头骨上有个洞，像是被钝器砸的！”

杜消均的声音闷闷的：“查！挖地三尺也要查！”

秦屿京合上卷宗，照片里的林瑶笑得灿烂，左手的第六根手指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想起陈默最后那句话：“有些真相，不需要头也能活下去。”

警车驶出警局时，秦屿京摸了摸口袋里的银粉，它们像细小的鳞片，贴在手心上，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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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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